“没有!”亚伦不假思索,“本来就是我先提的。尤里乌斯是雪诺公主的叔叔,年初他在伊里斯巡演,我还去看了表演呢。”
“你不高兴。”米哈伊尔愉快地宣布,“雪诺是我的朋友,就像米迦是你的朋友。嗯……对不起。”
米哈伊尔忽然认真地道歉,亚伦噗嗤笑出了声,一点都不生气了,甚至不恼怒被拆穿:
“为什么呀,好米沙?”
米哈伊尔诚实地小声说:“我羡慕米迦。他救了你两次,也许更多。”
亚伦说:“那不是一件好事吗?你也救了我。”
“不……我是说,我不该羡慕他。”米哈伊尔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毛茸茸的金发蹭在他笔挺的衣领上,“他来救你,是因为你遭遇苦难。我不该羡慕他。”
“那有什么?”亚伦闭上眼睛,不动声色地嗅着空气里米哈伊尔的气味,懒洋洋地说,“米迦是个笨蛋。要是来救我的是你,我会狠心地丢下崔斯坦和阿什利,不,反正你会救他们……就是这样,米沙。米迦是笨蛋,你也是,你有什么好羡慕他的?”
“叫我米申卡。”米哈伊尔嘟哝着,“‘米沙’和‘米迦’就差了一个辅音。”
说完他又脸红了。他没有说谎,但是只说了一半。昨天傍晚,他们在榕树底下的时候,到了最后亚伦一直叫他“米申卡”,最后的音节又轻又哑,只剩下一个气音,带着一点点潮湿的情欲,还有一点点微妙的引诱。
亚伦说:“好呀,米申卡。可是你在联邦一定见过很多米哈伊尔,米申卡——”
“那不一样!”米哈伊尔也哼哼起来,“你也是笨蛋。”
亚伦没有说话。他的手指隔着一层绒手套抚摸着米哈伊尔的指尖和手背,少年的身躯又开始升温,但那双手扣着他的力道又那么温柔镇定。
沉默了一会儿,亚伦说:“我又不喜欢米迦,米申卡。我不去找他,他也不会来找我。熔岩岛只是个意外,他以为你要杀我。而且他肯定是跟着那几个随从骑士来的。”
米哈伊尔把脸埋进他挺括的外套里,羊毛质感稍显粗糙,但里面淡淡的草药和酒精味道多少弥补了这一点。亚伦觉得肩膀暖融融的,甚至烫得恰到好处,让他的关节又开始舒展了。
“他救我出烈阳城,我们躲在万国花园那里等其他人。他以为我疯了,或者……”亚伦指指脑袋,抱怨道,“这里出了问题,但其实我一直记得。他跟亚娜打了一架,因为亚娜要逃走;他太虚弱了,输给了亚娜,趴在我边上哭,眼泪一流出来就变成蒸气,因为他整张脸都在燃烧,很难说我们俩谁看起来更糟糕一点,哈哈……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怎么……根本没想到,也许只是胡乱说的,人在放空心思却又害怕的时候总会说的——我说了一声‘妈妈’。其实我不是想要妈妈,我知道她已经死了,我只是喊了一声……结果米迦过来给了我一巴掌,生气地说:‘没有什么妈妈,只有战争,还有我,亚伦·爱德华兹,熬过这场战争你也不会有妈妈了,但你必须活下去,听懂了没有?’[2]
“没有办法的时候,人总是想叫妈妈。其实我们都知道妈妈也没有办法,只是叫一声。事实上那个时候我们两个状态差不了多少,我动弹不得,躺在地上叫妈妈;他浑身烧伤,跪在地上对个破十字架说父神啊原谅我,怎么,叫爸爸比较高贵吗?他埋怨自己,却跑来打我,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喜欢你呀,米申卡。”亚伦仰头搂着他的脖颈,去亲吻他的嘴唇,“只有你什么都不在乎,也不会逃避。你从来不躲不闪,说走就走,还打烂罗林斯的脑袋!就算我拿刀对着你的喉咙,你也会因为我看起来难过为我掉眼泪,对不对?”
米哈伊尔想说你不会这么做,但最后只是蹭着他的衣服,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完全不在意了,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亚伦!我有礼物要送给你。虽然有点脏了……”
他在身上摸了一阵,摸出了那对祖母绿耳坠,上面的血已经干了。米哈伊尔刮干净那些棕褐色粉末,在亚伦面前晃了晃那对熠熠闪光的宝石。
“这对耳坠属于我的祖母,在那之前,是阿诺德·加尔文祖父命人打的。抱歉,米申卡,阿诺德已经是我祖父的祖父啦!”亚伦接过耳坠,怀念地说,“她嫁给祖父的时候,曾祖母把这对耳坠送给了她;后来我的兄弟和公主殿下订婚,她又把这对耳坠送给了哈利。黛娜有一双非常美丽的蓝眼睛,但是压不住这个颜色。”
米哈伊尔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认真地说:“那么,可以改成一对袖扣,我每天替您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