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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之石就在圣所里!”米哈伊尔说,“我会拿到它,然后跟你们一起走。我可以保护你们,哪怕是圣徒我也能打赢!”

爱德华兹低头露出苦笑,却没有叫他看见,只是哑着嗓子轻声说:“好呀。谢谢你,米沙。”

米哈伊尔抿起嘴唇,知道爱德华兹先生把这当做小孩子负气说的话。但他的确没有把握,圣所是修道院里供奉圣遗物、堆放战利品的房间,贤者之石是最重要的一件;希尔输给他是个谎言,他没有和全力以赴的圣徒弟兄姐妹们战斗过,更何况,真正的追杀不会是单打独斗,一旦他偷走那点“圣骸”,圣徒们倾巢而出都不是不可能。

但是那又怎么样?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真实的历史还是虚假的地狱,他只知道不救人、不杀了那些打着密特拉旗号四处征战为恶的“弟兄姐妹们”他就该和他们一起下地狱。这就是窄门背后的世界,要么他遵从本心去贯彻世界上最艰难的信念,要么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的灵魂下地狱,属于密特拉的肉身走出门去,后者只要一个念头就能烧死所有吸血鬼。

两人在茅屋里又住了一晚,晚餐是米哈伊尔摘来的坚果和水果,他还偷了几个鸟蛋。他是个善良的太阳神信徒,所以他爬了好几棵树,每个鸟巢里只拿一颗蛋。

爱德华兹伤得很重,米哈伊尔甚至很难相信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类还活着。但他认真地吃掉米哈伊尔捣碎的坚果和鸟蛋,在米哈伊尔掏出太阳十字架祝祷的时候只是抖了一下,随后就接过圣水喝掉了。米哈伊尔能闻见他嘴里的血腥味,让人血肉重生的圣水只存在于圣历前的传说和太阳神典里,但烈阳城大祭司祝祷的圣水至少能净化血肉,让他不至于伤口感染。

第三天清晨,雨就停了,湿漉漉的白雾弥漫林间,废弃的村庄和到处生长的野草在其中若隐若现。爱德华兹好了不少,昨天已经能披着那块绣了金丝银线的斗篷在屋里到处走走了,但米哈伊尔知道那是假象,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里燃烧着残烛般猛烈的火光。

他不会去劝说,他知道自己只会得到感恩和敷衍。他只是在爱德华兹醒来之前,把两只杯子以外的盔甲拖到角落,准备用它们熔铸一把趁手的杀人利器。

米哈伊尔·库帕拉站在陪伴了自己近一年的全身钣金甲前,深吸了一口气。恐怖的高热瞬间从甲胄内部迸发,经过无数次捶打精炼的秘银微微发光,缓缓软化,接着便有一滴一滴金属液体从表面升起,在少年的手掌底下悬停。

秘银是一种神赐的金属,所有炼金术师的梦中情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仅次于女巫和法师们狂热追求的“贤者之石”。根据用途的不同,秘银需要不同的锻造条件和方式以达到不同的力学和神学特性,每一位秘银工匠都是一名红衣主教。而他十六岁时穿的这套盔甲,每一道工艺都出自一名圣徒之手。

现在,米哈伊尔用自己的火焰粗暴地熔化了这件无价之宝。

他的双手浸没在金属液体中,却丝毫没有被灼伤,液态金属温驯地贴着他的手指流动。秘银在他手中主动崩溃重组,化成一杆通体银白的十字枪,花纹和咒文自行生成,自下而上发出熔金般的光芒,照亮了他没有表情、仍有稚气残留的脸颊,却没有在那双星空般的眼睛里留下任何印记。

在齐格弗里德联邦的战场上,罗林斯把这套甲胄交给他的时候就告诉他,不用觉得靡费,这是你的第一套也是最后一套盔甲,你对我们的胜利至关重要,所以这是必要的耗费。但是当这场战争结束,你会长得更高更强壮,成为教会最顶尖的卫道者。到了那时,你再也穿不下这套盔甲,也再也用不上防御了。

不知什么时候,爱德华兹醒了。他喝了水,收起杯子,抱着行李箱,静静地站在米哈伊尔身后,看着那头浅金色的短发。

乌云密布的早上,它们看起来像初春最寒冷的阳光,却妄图点燃整座花园。

第64章 17四辆马车(7)

半个月后,两人抵达了磐石城。帕梅拉高原的寒风愈发凛冽,两人穿着光鲜亮丽的骑士服,爱德华兹头上还罩了一顶软皮帽,胸口扣着白斗篷,脸上病恹恹的,端坐在马背上慢悠悠地策马踱步,看起来就是个走关系靠贿赂得到骑士头衔的富家少爷。

实际上这伙强盗何其猖狂。骑士服是米哈伊尔伏杀了一队骑士后得到的战利品,马也是;软皮帽和新衣服倒是买来的,但花的也不是诺伦金币,而是各地分教会的钱。他们一路上甚至没吃什么苦头,米哈伊尔到了一地,就上教堂祈祷,没有瞳孔的眼睛鹰一样四处寻找品行恶劣的神父或者恶贯满盈的有钱人,晚上摸进卧房抹人脖子,接着像那些街巷童话故事里带着公主私奔的骑士一样跑向在林子里等待的爱德华兹少爷,抱起他拎包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