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上手,他就知道这是顶好的油烟墨,色泽漆黑发亮,光泽感喜人。

各地方的墨有各地方的特点,南方的和北方的,江南的和闽中的,因用料的细微差别以及制作过程中的温度雨水,做出来的墨都不一样。

父亲沈与深是青山书院的院长,文人之间最爱赠送的东西除了书画,就是书房里的东西。

所以沈嬛摸的墨条比吃的饭还多,边研磨边想,这条墨里用的桐油定是每年第一批桐梓油,加了珍珠粉,玉屑,以及冰片,龙涎香,经手艺精湛的制墨大师精心制作,才得这样的好墨。

他父亲经常把那一条条墨拿出来,给他看看,闻闻,摸摸,对他说一些让当时的他似懂非懂的话。

而他的母亲,则笑着看着他们,手里做着针线活。

母亲对父亲的爱很满很满,满到父亲一去世,母亲也跟着去了。

摸着这样好的墨,沈嬛不小心沉了进去,玉白的手捏着墨条。

宇文鉞望着他,想起之前的事。

第一次见沈嬛,是在凌云山普陀寺后山的亭子里,他和皇兄面对面坐着,沈嬛带着婆子丫鬟在下边的潭水里嬉闹。

他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十几二十岁的“女子”,但举止天真,笑容灿烂,就像天上的太阳,潭里的清水。

第二次,则在凌云山半山腰,沈嬛被两个宵小之徒掳走,扛在肩上往密林里去,他和大内侍卫救下他,把他安置在盛京城里的院子里。

第三次,是在陈府。

沈嬛就像一只毒虫,咬了他一口就在他手上留下印记,天晴下雨都隐隐作痒,没一刻歇停。

屋外的雨愈发大了,打在琉璃瓦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像天地在共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