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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天使 水不在深 1674 字 2022-10-20

阿诺德硬说不是义诊,其实也差不离。简单的按摩推拿不收钱,得开药的有钱交钱意思一下,没钱给点有用的草药也行,对于爱德华兹医生来说什么都是能用的草药。卡拉镇唯一的医生是个给自己打好了棺材订好了墓地的老头,旅馆里源源不断涌入早就等候着的病人。不少是操劳过度导致的;有些人生了点小毛病,见他收费便宜,也来碰碰运气。阿诺德对此没什么意见,这都是小病,练练手也不错。况且在他看来,每隔一段时间进行健康检查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越来越多的人付不起这个钱,市长们却年年说人们变得更富有了,实在是很奇怪。

幸好米哈伊尔修完楼梯就真的去下面的村子驱魔了,否则教会的财产又要花掉许多教会的财产。唔,如果太阳骑士还需要打响名声,挽回一些在齐格弗里德联邦立下的凶名,花点钱拯救一下卡拉镇也不是不行,反正其他地方不会有什么改变,最多是他走后……

阿诺德呼了口气,不再想他。等米哈伊尔和罗林斯都滚蛋了,他也收拾东西跑路。对,回去之后给那两个白痴骑士治治腿,早点赶他们走。有必要的话,阿诺德·爱德华兹也不是不能不小心淹死在因斯河或者罗斯河里。

旅馆一带热闹了起来,小摊小贩凑过来推销食物和生活用品,时不时有人带着一筐筐植物过来问医生收不收。医生挑挑拣拣一阵,总会买一点,付几个铜币,偶尔拿草药浆果抵治病钱。这是一件利人利己的事,直接收草药比去商人小贩那里买要便宜得多,人们也能赚点外快,女人和小孩更不会只能得到一半工钱。阿诺德平时都只带一些配好的药剂,材料用完就回去,这回米哈伊尔提前运了一箱药材过来,他也乐得多待几天,离罗林斯远些。

打定主意待到下一个礼拜日,阿诺德早早收工,给旅馆老板一个银币,吩咐他每天多准备一份洗澡水。老板也是有钱赚就行,管你是不是嫌小店脏,医生肯来巡诊已经不错了,他老婆喝的安胎药还是阿诺德开的。

第二天傍晚,米哈伊尔才回到卡拉镇。阿诺德迅速结束问诊,一手按背一手压胳膊有力地给最后一位病人咔嚓一拉,连刚刚由一架牛车拉来的三个病人也不管,找了个理由上楼去了。老板很有眼色地送上了洗澡水,然后下楼问候驱魔师大人。这位联邦出身的伊万诺维奇很年轻,为人和善,常常害羞不敢看人,还给他老婆举行了一场非常正式的祝祷,保佑她今年秋天健康顺利地生下孩子。

米哈伊尔刚回来,吃了面包和汤,转头又去想办法安置因为爱德华兹医生的任性而不得不露宿一夜的病人们。面包很硬,掺了麸皮和谷物,汤却咸得好像盐不要钱——老板总是这么慷慨地款待医生。米哈伊尔饿坏了,将食物匆匆塞进肚子里,跑去本地教堂闹了一通,有些生气地回来找医生。

一个照面,阿诺德尖叫一声,骂了一串脏话,砰地关上门,叫他滚去洗干净。

米哈伊尔抬起袖子闻了闻,立刻发出一声嫌弃的呻吟。他还没抬脚,房门又迅速开了条缝,一个小盒子砸在他身上。阿诺德·爱德华兹关上房门,暴跳如雷:“您在猪圈里睡了一晚吗,大祭司阁下?猪还知道去水坑里打滚!”

“不,不是,我帮人干了点活……”米哈伊尔无力地辩解两句,门里没有回答,他只好挠着头发去找老板借用浴室。老板说洗澡水倒是有,但没有浴室。米哈伊尔经过这些日子的打击,也习惯了,认命地朝后院走去。

小盒子里是一块医生自己做的药皂。米哈伊尔拿它擦了头发和身体,又洗了衣服,施法烘干之后,浑身都是医生的味道。他这里闻闻那里嗅嗅,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他想起阿诺德冰冷僵硬的嘴唇,还有诊所里清凉的空气和药茶。那原本该比最寒冷的春天更有故乡的错觉,可米哈伊尔总觉得很热。

他不明白医生为什么说那是不对的,医生在躲着他。这让他很委屈,只是一个吻,他撞见过理查德在幽会心爱的女孩时亲吻她的嘴唇,也见过伊森和贝托在烈阳城的窄巷里绕着一起长大的女孩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然后红着脸躲到树影斑驳的围墙后面去。

难道阿诺德在做的是躲到围墙后面去那一部分吗?

不,等等,我是去问话的。他不该把那些可怜人扔在外面,他们没有过夜的钱,甚至没有吃饭的钱。哪怕平民一天吃两餐,还带了面包和水,那晚上睡哪里呢?卡拉镇的小教堂在今天之前甚至不收留人过夜,那位牧师渎职了,该把他赶出去。

米哈伊尔再次敲响房门。阿诺德犹豫着开了条缝,耸着鼻尖嗅了半天,才放他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