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笑了,觉得他蠢得没边了:“你当我泼你那一下是在给你洗澡呢?”
沈瑜是真觉得我们之间一码是一码,他弄脏了我的衣服要赔礼,我作弄他不过是一时兴起在拿他取乐——而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总会遇到无缘无故的恶意。
羊绒面料不能水洗,方晴兰有洁癖,骂我时跟我报过那件毛衣的价格,我转诉给了沈瑜,沈瑜的消费观受到了冲击,惊恐得像是要被送去黑市里割腰子。我没让他赔钱,不过既然他这么贤惠,我也就没让他闲着。
看看这纸条上的字迹,多工整,字不似人,一笔一划还挺有风骨的,不来给我代写作业可惜了。
彼时的我满身青春期的颓废与怠惰,乖戾又自我,一身少爷病,自己懒得做的事就让别人代劳,总爱向外跑动的张顺理跟我还在一个班的时候,就总为我这个思想上截肢了的懒货鞍前马后。
我不是颐指气使,我是纯粹没素质,我还让教导主任帮我买过华子——但性价比不高,只领到了一个处分。
因着毛衣折旧费这一由头,我让沈瑜帮我代写作业,跑腿买东西。他像是用棉花堆成的一样,脾气软,性子慢,任我招呼差遣,也没跟我说半个不字。
谢敬东来我的班级找我时,以教科书式的方式跟沈瑜演示过怎么拒绝我,我支使谢敬东帮我做卷子,谢敬东告诉我不会做就滚去小学生那桌。
沈瑜学不会拒绝人,在处事上跟我亦是两个极端。我是谁都敢使唤,他是谁都能使唤。对于其他同学的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也向来有求必应,别人一句漫不经心的道谢就能抵消他的付出,以这种真诚又卑微的方式与人建立着友好的交际。
沈瑜也有拒绝的时候,为一瓶二次灌装汽水能哭一场的人,我让他买水时多买两瓶饮料当成跑腿费他却从来都不收。
这在我看来矛盾又没必要,沈瑜的心性就是如此,撑起这团棉花的是一根君子的脊梁,包子一样的性格里,里面的馅料还加了几味自尊与倔强——可包子就是被人揉捏的。
被他拒收了两次跑腿费之后,我觉着没劲,搞得好像我亏欠了他的一样,我也就懒得再差遣他了,而他依然是班级里最忙碌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