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比起上一次只会无头苍蝇一样在中学门口乱转,这一回温见宁显得老练多了。
她去找了在蒙自认识的那位范学姐。
她在话剧社帮忙打杂那段日子,听的最多的是沈学姐的令,但真正亲近的人却是范学姐。和不苟言笑的沈学姐不同,这位范学姐脸圆圆的,待人接物也亲切,在学生中的人缘很好。听说温见宁的来意后,她欣然应允,没过几天就传来了消息。
离昆明城近的中学前段时间刚招了一批年轻教师,如今已经不缺教员了,只有县里的中学还缺人。可城区和县里交通不便,几乎只能靠步行往来,有高年级的同学干脆请了长假直接去县里住,只有期末考试时才回来。
但温见宁不想为了赚生活费耽误学业,还是希望尽可能在离学校近的地方找份兼差。如此一来,她只能考虑在昆明找请家馆的人家。
然而教家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年头能请得起家馆多半也是本地的富裕人家,家里的孩童都被惯坏了,性子又野,常常不听年轻先生们的话,然而许多学生在家也同样是父母娇养大的,对这些不听话的学生无甚好感,双方几乎相看两相厌,能长久磨合下来的师生并不多。
范学姐还说,这些请家馆的人家对学生成绩的要求也很高。
温见宁把自己上回大考前的成绩一说,听得她连连点头。
虽然没有拿成绩单,可联大的学生哪怕再穷,但也不会为了一份兼差在成绩上造假,更何况这种到学校里一打听就知道的事,撒谎反而是最不划算的。
范学姐听完后,就跟温见宁提起昆明有家陆公馆正要请一位女先生教家里的一对龙凤胎,开的工钱也很高。不过话才说了一半,她自己先摇头:“算了算了,你还是再等等,我再帮你好好打听。”
温见宁忙问是怎么回事,却听范学姐说:“这家人太闹腾,之前其实也有几位女同学去过,后来还是闹得不欢而散。”
她又问:“怎么个闹法?”
范学姐叹了口气,只拣了几件事说了。
这陆公馆的男主人常年不在家,夫人去世得也早,管事的是个姨太太,那双龙凤胎学生是她的亲生儿女,被娇惯得不行。这位姨太太骨子里瞧不起穷学生,对他们颇多挑剔。选先生要选两个成绩顶优秀的,一人教文,一人教理,还要一男一女分别教孩子。
教理的那个据说是物理系的一个男生,也不知道怎么忍下来了。教文的女同学接二连三地去了好几个,被为难得都不肯再上门了。
至于那对龙凤胎,温见宁一听,无非是往女先生的课本里塞虫子,在喝的茶水里放盐,或者出言顶撞之类的,令人烦不胜烦。虽只是小孩子淘气,但难在大人在旁,稍有不对就要护崽,闹到最后是教也教不动,打也不能打,骂也骂不得。
听她说完,温见宁心里大致有了数:“那好,我去。”
见她决定要去,范学姐反而有些担忧道:“你可想好了,这家馆可不是那么好教的。不然你再等几天,我另外帮忙打听一下,说不定还有别的人家也要请教师呢。”
温见宁坚定道:“没事,我已经想好了,先让我试试吧。”
在她看来,办法总比困难多,就算范学姐帮忙再另找一家,只怕一时半会也未必能找到出手这么阔绰的,还不如先试试看。若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范学姐看她这样坚定,最终还是帮忙联系了陆公馆那边。没过几天,对方就传来了话,让温见宁先过去教教试试。
但在她动身之前,香港方面也终于传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永定桥》在香港大公报上发表了。
第八十六章
事实上早在七月底温见宁刚抵达昆明时,香港那边就已经有了动静。
但由于《永定桥》系列篇幅较长,直到不久前才刊登完。再加上书信在路上耗费的时间,她今日才收到回信。
钟荟的父亲在正式刊登前帮忙拟了另一个标题,《一个女学生在北平沦陷前后的见闻》,这样一来这些短篇有了纪实的味道。一经发表,就引起了极大的关注。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永定桥》的发表是已经有些晚了,毕竟卢沟桥事变已经过去了一年,能写的大多都已写了,但写的人虽多,却少有公认的好小说。
这一来是由于当时局势紧迫,报纸上的讨论都围绕着战况国情,发表的大多是时评,而后的话剧、诗歌等创作更多是为了发出爱国的呼吁声而作,虽然情感鲜明强烈,但艺术上却稍显不成熟;二来但凡以重大历史事件为题材的作品都需要时间的沉淀,才能真正窥以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