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没有温度的照片也好。
雪天行人不多,吴嘉荣远远就见着朝他走来的江颐钧,身形挺拔,眼角弯着的笑意浅薄了几分,冒着点不悦的情绪。
江颐钧站到他面前,双手插在外衣兜里,问他,你想要什么。
吴嘉荣缩了缩脖子,声音埋在风中:“想要...合影。一张照片。”他说得很赧然,极度不好意思。
江颐钧微微蹙了蹙眉,怀疑装柔弱可怜是他惯用的伎俩:“为什么不要别的?房子、车、钱,哪一个不比这个值钱。”
吴嘉荣讶异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头来,他在江颐钧眼里一直是个为了钱的人。心中难免有些说不上来的酸楚,但他又不怨江颐钧这样看他。
他和江颐钧之间一直都靠着钱财交易来维持的不是吗?
吴嘉荣收了收情绪,挤出一个僵硬地笑容:“不用了。那些都用不着了。”他说着,低了低头,看着雪花落在脚尖上,“江颐钧,明天我就回家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合影就当道别吧。”
“吴嘉荣,真的是回家不回来吗?”江颐钧眯着眼睛笑看他,压着浅浅的怒气,“还是傍上了别的金主,急于摆脱我?”
“...我没有。”吴嘉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在江颐钧眼里看来是默认了,伸手钳住吴嘉荣的手腕,把他扯到自己面前。
吴嘉荣吃痛地皱了皱眉,江颐钧的力道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
“你想到哪里去?”江颐钧问他,“你哪儿都不能去。我是不是说过,只能我操你,别想爬上别人的床?吴嘉荣,你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又是这样一双雾濛濛的眼睛。仿佛他的眼睛永远在下雨。
吴嘉荣仅剩不多的自尊都被捻碎在江颐钧的话语里。
他想回家,他想正常些,他想和所有碌碌无为的人一样,做着平凡普通的事情,或许将来某天,他会结婚、会有孩子,会变得比过去任何一刻都快乐。
吴嘉荣咬着唇,半颗眼泪悬在眼眶,又被眼睛吞噬了进去。
“江颐钧...”他颤抖着嗓音,悒郁的眸子里渗透着一丁点的希冀:“...你有一点喜欢我吗?”江颐钧仍笑着看他,神情未变,语气捉摸不定地反问他:“你说呢?”
我不知道。
“吴嘉荣,掂量一下自己几分几两吧。”
“好。”吴嘉荣的脸色比落下的雪还要透明。
江颐钧在生日愿望这件事上没有食言,仍是领着他去照相馆拍了张照片。
洗出来的照片上,江颐钧依旧裹着微笑的皮囊,吴嘉荣勉强勾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两人的距离看起来那么近,却给人感觉既遥远又疏离。
吴嘉荣小心翼翼地揣在口袋里,像是揣着什么稀世珍品。
江颐钧对他说,不要妄想逃离他,不管吴嘉荣去哪里,他都能把他找回来。
吴嘉荣只能苦涩地笑笑,说不出话来。
或许呆在江颐钧身边也是个选择,起码不必为生计所愁,还能负担的起家里三人的费用。
但他不想这样了。
不想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关系,停留在江颐钧身边。
他好想干干净净、正大光明的,以更平等的身份出现在江颐钧面前。
而不是一直暂停在这段肮脏、难以启齿的处境里。
吴嘉荣是这样想,不过江颐钧没有给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