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斐大为烦恼地否认这道送命题,回答笨拙粗钝,是乐时从来不擅长对付的真心实意:“因为我想写更多歌,我想替这个世界、这个人生写更多歌,想为你写更多歌。这是我离开的一个原因。”
“公司规划的路,按照轨道走就好了,唱规定的歌,跳规定的舞,就能红,就能像前辈一样光彩四射。我们所有人,几乎都是听着这样的鼓舞,进行练习,进行测评。迎合市场的风格,成为流水线上的偶像。”于斐抬起头,看着滴斗中连缀不断的药液,伸手调低了输液的速度,慢慢说:“我写了很多的歌……乐乐,我写了很多的歌……”
“喜悦的、悲伤的、冷淡的,抒情的、激越的、反复无常的。有些曲子也得到了前辈和老师们的赏识,我希望能够在六光年的第一张专辑里放一两首这样的歌,就像阚前辈一样。”他的话音没有太多感情,如同低沉麻木的呓语,“但公司并不支持,只要做好规定的那一份就行了,花了大价钱,请最好的作曲和作词,包装出来的最光鲜亮丽的师弟团,会成为这一代的光……”
“我成为了别人的光,那我的光是什么呢?我从事这份职业,登上舞台的意义是什么呢,我的心里产生了反复的诘问,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阚前辈和我有着一样的烦闷。”
“我为此苦恼。我想唱歌。但很多人说,你唱歌很好,只要待在HP,一定前途无量,可我开口时,就感到无尽的迷茫和空虚。”他一顿,旋即低笑一声,自嘲自讽:“在这一方面,我可真是太矫情了。”
“对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我总是这样……”
于斐的嗓子有些干燥,他咽了咽口水,似乎不打算接续这个话题,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也并不指望乐时能够说出太多体贴慰藉的话,他本不应该用这样充满负情绪的语言来自揭瘢痕,但他在阚君桓鞠躬道歉的那一刻,忽然就明白了——
“前辈带着宽容劝我离开,大概是不愿我成为第二个像他一样不快乐的人吧,可我似乎更加让他不快乐了,都是我的错。”
乐时也沉默不语,无人应答的寂静令于斐坐立不安,他咬一咬下唇,手肘却被一扯一捉,冷硬的大力气,乐时靠他近一些,肩臂贴在一处,于斐看见校服上别着自己名字的胸章还没取下来,在日光灯底下泛一层流动的亮金色,闪耀夺目。
乐时只是静静地靠着他,闭着眼睛,但眉头却慢慢松快、舒展,呼吸渐渐平稳均匀,于斐从与他相识的那一天,就知道他的性格是外冷内热的乖僻,而动心只是触碰到他的温柔那一瞬间,不需要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只是某次悄默无声的陪伴,一如此时,足称永恒。
“总有一天,为你写的歌,我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作者有话说:
狗公司HP今天倒闭没有?(破口大骂)
第36章 暴雨
暴雨是整夜地在下,除了一辆呼啸尖叫的救护车,拖下一团模糊而悲切的急音,一切似乎总是陷落在嘈切疯狂的雨声中。手机是长时间的缺电,黑色的屏幕上偶尔落进几粒水点,映出大门上绿色的安全通行标志。
早该在HK的时候他就应该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