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声脱掉上衣, 趴在纹身的床上,看着手机里‘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拿到亚军的江安遇的照片,眉头皱得紧。

那时青年还不满21岁, 眉眼间的自信几乎遮掩不住。他穿着白色西装, 精致的领结上一颗藏蓝色的宝石镶嵌在上面, 越发衬的他乖巧。灯光乍起那一刻,他看向台下某一处,原本抿成直线的嘴角忽然弯起来, 眼睛里的亮光几乎溢出来。

惹人喜爱的紧。

裴应声记得,那时候,他在钢琴声音结束那一刻,才踏进波兰的华沙爱乐厅。然而青年还总以为,他在那里站了很久, 听完他弹了一整首《c大调前奏曲》。

青年以为他最喜欢c大调, 所以从那以后,有人问江安遇最喜欢什么曲子,他总是带着些腼腆:c大调,前奏曲。

那时候的江安遇尚且年轻, 却已经各种荣耀加身。灯光下的他太过耀眼,兴许是占有欲作祟, 裴应声难得举起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是他手机里攒存不多的,他亲手拍的,江安遇的照片。

他那时只觉得青年好骗。现在想一想, 阿遇心思灵巧, 他喜欢谁,目光就会在谁身上, 怎么会没发现他是曲子结束才进来的呢。

那么说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下,只有他当真了。

裴应声忽然想起老宅里阿姨的那句话:‘阿遇一向懂事’。

他从没觉得这句话再回想起来的时候是这么酸涩,涩的他眼眶泛着酸,疼得他只想抱紧江安遇缓解内心强力的不安和痛楚。

他的阿遇懂事,如今‘懂事’两个字,却成了他伤害阿遇的一把利刃,一步步地推进阿遇的胸膛,偏他性劣,还要折磨阿遇似的,时不时还要把匕首连血抽出来把玩一番,然后又顺着原来长好的伤口又插进去。

失去阿遇自食其果那一天,他才知道,有多疼。

裴应声终于忍不住,紧紧阖着眼,仿佛不看那张照片就能隔绝痛苦一般,然而抚摸在照片上的指尖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身后的纹身师陈驰野皱着眉:“确定是这张?”

裴应声把手机递给陈驰野。

身后的男人声音冷漠,用消毒纸巾擦拭着那套新拆的器具:“背部的感染太严重,换个地方。”

裴应声面无表情地翻身,“那就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