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真好啊。”豫王妃陈氏拉着晏久初的手不肯放,左看右看,连连赞叹,“我从前就说阿九面相生的好,有福气,如今可瞧,这福气不就来了吗?”
“是啊,先苦后甜,天底下有几个痴傻的能恢复原样,阿九这属实是神仙真人保佑了,妹妹可有带她去观里头拜过没有?”夏侯夫人关心道。
“最近中秋,倒还真是忙忘了。”许敬月经她一提醒,便也想起来,这种好事,真该找个灵验的地方拜一拜才是。
“不如就去白云观吧。”提到这个,豫王妃可来了兴致,“正好我家希昌近来要考学,我也替他多拜拜。”
“你们家又不用参加秋闱春闱什么的,区区一个国子监考学还不成吗?”夏侯夫人拂了拂茶沫,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
“妹妹有所不知。”豫王妃一提到这个便又是头疼,“自咱们新帝登基之后啊,是每个王府的男孩子都必须送到国子学去读书,说是要他们做天下读书人的表率。还要云国舅盯着他们考学,考学不过关的,可要被提到陛下面前接受他的考问,听说,还有惩罚呢。我家希昌的学问也就那样,哪能叫人不着急啊。”
“我倒觉得陛下此举甚是英明。”夏侯夫人道,“瞧如今的王公贵族,没有点本事傍身的,如何才能长久?希昌那孩子我瞧着天分不差,好好学,定是没问题的。”
“天分不差,却都用到玩上去了,真是气死我了。”豫王妃拉着晏久初坐下,看着晏久初娇嫩圆润的脸蛋向往道,“要是我也有个阿九这般贴心的小棉袄就好了,那样我才懒得管付希昌的死活,任他自己在陛下面前干着急去,我有女儿就够了。”
“女儿却也总要嫁人不是。”夏侯夫人一时嘴快,兀自接了一句,片刻便反应过来,忙抱歉地看向许敬月,“是我失言了。”
许敬月抿唇笑笑,“其实也没错,女儿总归是要嫁人的,我不就把你们家茵茵给要了过来吗?”
提到这事,夏侯夫人终于又笑了出来,“也万幸嫁的是你家,若是别人家,我都不能想象她将来的婆母会是什么样的嘴脸,她又是个急性子,万一处不来,那可麻烦。”
“瞧瞧瞧瞧,你们这都可以做亲家了,我家希昌还在被逼着念书呢,也不知将来能娶个什么样的媳妇。”豫王妃感叹两句,又摸着晏久初小手道,“到时候定也要娶个跟阿九这般有福气的,瞧着可爱,又合我眼缘。”
许敬月听她话里的暗示,默默喝了口茶,没接茬。
晏久初刚清醒,这一时半会儿,她是不会考虑让她嫁人的。
何况客气归客气,豫王府的付希昌大家都知道,实在当得起纨绔这一词,要晏久初嫁给他,她也不是很乐意。
夏侯夫人也是想到了这一出,放下茶盏不甚巧妙地将话题转移走,“话说,冯氏和李大姑娘那案子,似乎快要落定了,你们知道吗?”
夏侯夫人的儿子是主理此案的京兆尹夏侯瑜,她的消息自然是比别人要灵通很多,只见她对许敬月和豫王妃道:“那个冯氏,被害前几日曾进过一次宫,听说是得罪了宫里某位太妃。”
豫王妃诧异,“得罪了太妃,怎么就要将她女儿也杀了?”
“这得灭口啊。”夏侯夫人夸张道,“你们可还记得先帝身边那个陈晁陈公公?”
另二人同声道:“自然记得。”
夏侯夫人便告诉她们:“史太妃和那陈晁,都是青州人,据说,他们俩从前在青州,便有些瓜葛,双双进宫之后就不晓得有没有联系了。只不过如今新帝继位,这个陈公公要告老还乡,似乎手底下背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唯恐日后被人告发,他便要趁在离开京城前,一一斩草除根才是,上回京兆府在金错坊大张旗鼓抓了一个宫女,最后查出来,人可能就是替陈晁办事的。”
“你是说,冯氏和李大姑娘可能是得罪了史太妃,才被陈晁灭口的?”豫王妃捂了嘴,“那他们俩究竟是何关系?”
“总不会是干净的关系。”夏侯夫人委婉道,“这史太妃,我从前瞧着便不是很一般,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把柄落在冯氏手上,叫她不得不将人连带女儿丫鬟全都灭了口。”
“他们将事情做的这般绝,就不怕触底反弹,事情败露吗?”许敬月招了晏久初到自己身边来,怕她听了这些脏污事难受,轻轻替她抚着手。
夏侯夫人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呢,这都是前几日我儿子回来,问我们家从前与先帝身边的太监有无瓜葛,我才稍微摸出点门道的。”
“若是有瓜葛,那岂不是?”
“极有可能便是他下一个目标。”夏侯夫人郑重其事道。
众人听了未免一阵胆寒。
“此等大事,怎还不上报陛下,抓拿罪犯?”许敬月搂紧了晏久初,双手附在她耳朵上,不想叫她听到这些。
但这不过掩耳盗铃罢了,该听到的,晏久初是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这不是还少些证据嘛。”夏侯夫人拍着手无奈道,“我方都说了,一切只是猜测,今日之所以会说这些,也只是想提醒妹妹们,若是从前跟他二人有来往纠葛的,可得小心。陈晁这种人,能做到先帝身边的掌事太监,说话还颇有分量,定是有些手段的,老奸巨猾,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好叫他下狱的。”
“也是。”
夏侯夫人说着说着,又联想道:“我还听说,陈晁从前没少利用关系在先帝朝堂上搅浑水,可能还和前云南王那案子有关。”
“姐姐是疯了不成?”
许敬月一听到“前云南王”这四个字,心脏立时提到了嗓子眼,赶紧四下看看,可好没人注意。
前云南王周臣严的案子,在先帝时期几乎可以说是忌讳。
民间传闻他喜怒无常,暴虐成性,滥杀封地内的子民,大兴土木,过度使用劳工,治下之地百姓们叫苦不迭,且还有对先帝怀有大不敬之意。
有一段时间,居正殿里弹劾他的折子堆起来足比先帝本人还高。
先帝无法,着御史台派人前往云南王封地调查之后,确认上奏皆实情,一怒之下,便将周臣严骗到京城后扣押,削藩,斩首示众。
这是大渊死的最惨的一个藩王,后来朝堂之上,再无人敢提此事。
如今新帝登基也不过两三年,自始至终未有提过此事,大家也都摸不透他对此之态度,便也默认,缄口不提。
夏侯夫人看着许敬月这般慌张,自己也是震了一震,拍着嘴道:“说过头了说过头了,言多必失,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