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漱滟嘱托,我与兰小姐并无交情,怎会为你在祖父的房中,跪上一天一夜呢?”
兰言诗听罢,粲然一笑,那笑容,可爱美丽,好似霞光万道,雨后霓虹,它光芒万丈,皎洁纯净,将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看见她这般笑容,宁彦秋将到了嘴边的话也吞回肚中,他只对她说好的,把程迦要他娶她一事,闭口不提。
“我与漱滟哥哥的事,还请宁公子保密。”
“自然。”
“多谢你。”兰言诗得知此事,一瞬间罢了,恢复了从前的神采,“这份恩情,我会回报宁家的。”
宁彦秋压低声音:“这份恩情,记在漱滟头上,将来你与他喜结连理,便不分你我了,我说得可对。”
兰言诗并不答话,只对他笑。
宁彦秋望着她的笑容,心想,值了。至少从未见她对外人这么笑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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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人在里面说话时,屏风外头的三人也在谈天说话。
先是沈宓和兰拷闲谈,沈宓抱怨说:“最近父皇对我的要求越发严格,东宫看守我的侍卫又加了几十个,没有他的许可,我溜都溜不了,就连司礼监西边,藏在凌霄爬藤下的狗洞都被堵住了。”
宁青玉听他说狗洞,抬头看了他一眼,听他这意思,难不成以前偷溜出宫,还爬过狗洞?
沈宓自然感受到了她好奇的目光,立刻望着她,冷嘲道:“若不是你祖父劝谏父皇,说本宫的不是,要严加管束,本宫何以连出宫都难如登天?”
宁青玉尴尬地笑了笑:“祖父他是希望您好。”
“本宫哪里不好?不就是贪玩了一点吗?他不支持本宫继位,本宫也没与他计较,反倒是他,恶人先告状。”沈宓说这话时,一脸严肃,面带不悦,好像真的动怒了。
宁青玉听他说这话,头皮发麻,生怕将来太子继位,追究祖父,手足无措地说:“祖父他不是这意思……”
但朝堂上下,人人皆知宁长筠对沈宓的态度,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她一脸愁苦地望着沈宓,万分纠结。
兰拷也被她的表情逗乐了,他开口解围:“殿下,青玉不了解您的性子,不知道您这是在逗她呢,瞧瞧,把她吓成什么样子了。”
沈宓见兰拷拆穿了自己的真面目,也没再继续演下去了,他对宁青玉说:“你祖父不拥护本宫是对的。本宫嗜玩,心无城府,成日只想和相好的寻欢作乐,宁相身为国之坚壁,他为何会拥护本宫这种人做太子呢?本宫方才,都是逗你的。”
宁青玉无语,看见因戏弄她得逞的太子爷,脸上洋洋得意的表情……他真的好幼稚……
但她同时也生出了别样的看法,她觉得这人虽然表面上看着贪玩,其实什么都懂。
然后她鼓起勇气,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他:“其实,我觉得太子殿下是个可塑之才,您若是肯用心……”
沈宓听到了熟悉的劝学调子,立刻捂着耳朵,耍赖地往竹垫子一倒,左右翻滚,对她叫唤:“别说了,本宫头疼。”
见他如此不上进,宁青玉咬着唇,也不敢多说了。
兰拷安慰宁青玉:“害,你别劝了,他身为太子,如此自由散漫,都是因为有他皇帝老子给顶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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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言诗与宁彦秋聊完,两人一起走出了屏风,看见太子倒在地上,兰言诗不解问:“他又怎么了?”
宁青玉也学会了开玩笑,她答道:“太子殿下吃得又急又快,喝了冰酿,吃了热食,冰热交杂,闹了肚子。”
兰言诗顺着她的话说:“闹肚子?那还不快去如厕?这么大的人了,拉裤子可就丢死人了。”
沈宓闻言,整个人跳了起来:“你们!都欺负本宫!”
众人笑作一团。
午膳之后,两两散去。
宁青玉和宁彦秋坐着马车,往家走,她对哥哥说:“你在屏风后面和兰小姐说了什么?我怎么觉得她与今日刚见面时,不大一样了?难道哥哥直接跟她讲述衷肠了不成?”
眼角眉梢,都含着喜悦。
宁彦秋摇了摇头,“我和兰小姐只是朋友,依哥哥看,你和孟溪的可能倒是更大。”
宁青玉惊呼一声,骂他口无遮拦。
到了宁府,宁彦秋什么也没做,他把这身明湖色纱织斓衫脱下,又摘了玛瑙发冠与银簪,取了青白鹿梅花玉带,将它们叠好,收进了一个小木箱中,拿锁锁上。
他想起了程迦告诉他的话,或许他早就了解了她的美丽皎洁,就似洛阳城中万金难求的绝色牡丹,或许有人会嫉恨她,但无人能拒绝她看向自己时,动人的眼眸。
“兄弟妻,不可欺。”
他知道,他知道……
今日兰言诗的反应,彻底断绝了他藏在内心深处,那一份隐秘的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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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言诗回到香积院,直接翻出了那张撕裂带走的琴谱一角,然后往流光阁去了。
她要去问清楚,这究竟是不是程迦的字迹。
作者有话要说:1焦尾琴又称“烧槽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