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原来如此

山水香,十六汤,玫瑰圆子荔枝酿。

柳泉居的菜式虽不如皇宫的精细,但它精致小巧,香而不腻,让人吃了还想,回味无穷。

沈宓将他点名要吃的松鼠鳜鱼端到了自己面前,专心地了吃了起来,他已动筷,兰言诗原本想说几句,也作罢,众人纷纷吃了起来。

兰拷为妹妹布菜后,又给青玉布了道菜,开口问她:“对了,我许久不见长生,他在翰林院还好吗?”

宁青玉答:“他近日总是请假,好像家里出了事,但我问他,他又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他最近怎样了。”

“你呢?”兰拷又问她的近况。

殿试之后,她和顾长生都进了翰林院当差,但唯有兰拷,依旧没有安排,她对此也有疑虑,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也不敢问祖父,因此特别不在他面前提起此事,怕他受到刺激,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主动提及。

“我有祖父撑腰……”她想起陛下赐婚一事,于是搁下碗筷,抬手给沈宓填了杯荔枝酿:“又有太子照拂,一切顺遂,你无需担心我,倒是你……”

宁青玉仗着兰言诗在场,问了沈宓一句:“太子殿下,孟溪才识过人,又是榜眼,陛下难道想让他一直呆在家中?”

沈宓到嘴边的鱼肉,经她这么一问,只能停手,因为那四双眼睛,都看着他呢。

“你们都知道我父皇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心思,我也猜不透。”

更何况如今朝中形势风谲云诡,不入朝堂,也未必是件坏事,但他没有将这想法告诉他们,只是默默藏在心中。

兰言诗看见哥哥眼角划过的一丝失落,她开口岔开了话题,“对了,青玉,我听说昨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此事可是你在幕后相助?”

宁青玉顾忌地望了一眼沈宓,默默地将兰言诗拉到了琴架那边。

沈宓鄙夷地看了宁青玉的背影一眼,难道他蠢笨如彘,连这都猜不出来?

宁青玉将人拉得远远的,才低声告诉兰言诗:“这件事,的确是我祖父出手做的,也不都是我的功劳,我哥哥也出了份力。”

兰言诗颇感惊讶,她不明白,与她只有数面之缘的宁彦秋,为何会出手相助。

宁青玉把宁彦秋所做之事,全部告诉了兰言诗,她不知哥哥与程迦的交易,单纯地认为,假如哥哥爱慕兰言诗,为何不促成这个机会。

“他在我祖父的院子里跪了一夜,而我只是把你帮忙解决我与太子殿下婚事的事,告诉了祖父,祖父便出手了。”

兰言诗更加费解了,宁彦秋还为了她跪了一夜?她回头望去。

桌案前,原本宁彦秋默默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两人,兰言诗忽然回头,他赶紧收回了目光,怕被她发现。

就在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的时候,兰言诗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对他说:“宁公子,可否借步一絮,娉婷有话想跟你说。”

宁彦秋直直地站起身,愣愣地说了句:“好。”

宁青玉与他交错时,望了眼哥哥手中紧握着的筷子,暗自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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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子很大,在屏风一侧,靠窗的地方,桦木地板上摆着一个四方矮桌,上面放着棋盘,左右两侧,一对紫琉璃瓮中,各放置着黑白棋子,兰言诗邀他坐下,自己又去取了茶具。

宁彦秋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低眉顺眼地弄茶烹茶,好看的眉眼风景如画,不由地发呆。

“宁公子。”

兰言诗将泡好的茶杯推到了他面前,茶香缭绕,让人晃神。

“听青玉所言,宁相插手我的婚事,为我解围,你从中也帮了许多忙。”

宁彦秋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她看出异常。

谁知兰言诗转口一问,说的话让他始料未及。

“但娉婷不懂,你为何要为我跪地请求宁相呢?”她的话很直接,很无情,“我不记得我和宁公子有如此深厚的交情。”

宁彦秋的脸色一白,不知如何回答。兰言诗也一直盯着他,面对那质问而锋利的目光,宁彦秋进退两难,握住滚烫茶杯的手也不觉得烫了。

窗外庭院深深,经人仔细打理,种着紫藤、梧桐、柳树,遮挡住夏日艳阳,送来了青叶香的凉风,白色的鹅卵石铺就的石头小路将其隔开,还有凉亭与小池,典雅宜人,有麻雀落在空地上,一跳一啄地捡着地上的遗落的种子,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狼狈,宁彦秋望着那鸟雀,对兰言诗说:“你不必谢我,我也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宁家与兰家仇怨已久,我若不狠心跪地,祖父定不会管的。”

他的话已经完全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兰言诗又惊又疑,沉声问:“那人是谁?”

宁彦秋收回了目光,看向她,吐出了两个字:“漱滟。”

兰言诗惊讶地张开嘴,露出了粳米般洁白的牙齿,她的蝶睫轻颤,不可置信地说了一句:

“漱滟哥哥……

“他还管我……”

这八个字是自言自语,不是对宁彦秋说的,他自然看出来了,那夜在凌云台听程迦坦诚他和兰言诗的关系时,他震惊到不能回神,眼下兰言诗的反应,才让他更为难受,犹记陛下宫宴上,她面对砍头之祸,也不曾像这样呆愣出神,看着她为程迦发呆,这证明程迦并没骗他,他们是真的已经私定终生,他心里醋意横生,酸涩不已。

宁彦秋声音变得缓慢,说话也断断续续:“就在李国公请求陛下赐阴婚的那日,漱滟当夜邀我前去凌云台,他将一截相交的断发交予我……他告诉我,你和他……但此事他不好出手……”

“因为他父亲不许……”他隐瞒了程国公为程迦已相中其他成亲对象的事实,继续说:“但他不想你受此苦难,因此求我帮忙……”

随着他越说越多,兰言诗胸前的起伏愈发汹涌,她以为漱滟哥哥不管她了,两人自凉州一别,不会再也以后,没想到,原来他一直关注着她,他是在乎的!她按住了宁彦秋的袖子,抓住他的手腕,逼近他,追问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容颜,他心里涩然不已,“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