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踏出金銮殿时,李青山双腿打颤,望着地上的石板路,精神恍惚。
上朝前,他还盼着陛下今日给他个答复,以告慰儿子的在天之灵;下朝后,他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平日走这一段路,总是虎虎生威,而今日,他却像打了霜的茄子,一蹶不振。
他一生风光,却万年丧子,又失去兵权……如此一想,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又想到儿子死因不明,他还是得撑住。
往武安门走时,那些言官指着他的脊背,发出鄙夷的声音,倘若放在平日,他必定会找回场子,但现在,他看见他们的嘴一张一合,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都会感到心惊肉跳,惶惶不安。
所以他走得很慢,与人群拉开了距离,这段路,他足足走了两个时辰……等出了午安门,蓝晴空已变成了紫烟霞……
一辆马车停在空荡荡的青石路上,似在等人。
他正欲绕过马车,却被人喊住。
抬眼望去,程释坐在马车上,以指挑开窗帘,看着他,说:“国公,我有话要跟你说。”
李青山想了想,最后还是跟他走了。
“怎么?你也想参我一本?”
李青山望着程释巴掌大的脸,并没有给予他对男人的尊重。
程释眼含笑意,眼下的朱砂痣妖冶惑人,让人捉摸不透。
“国公随我来便是,我有惊喜要送给你。”
李青山威胁他:“你最好别耍心眼儿。”
程释不以为意,“与其让别人不耍心眼儿,不如自己多长几个心眼儿。”
李青山今日不想再听到有人说话了!于是他双臂当胸,坐在角落生着闷气,一言不发!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要跟他耍什么心机!
车七拐八拐,拐到了西街的甑叵道。
这里住的皆是平民小贩。
程释掀开了车帘,对他说了句:“国公请看。”
李青山顺着他目光所向望去,然后呆若木鸡!话都说不齐整了:“这,这是……他……”
不远处,一家阳春面馆,一个四岁的男童正抱着扫帚扫地。
他的长相,和李却邪一模一样。
程释指着那男童身后的妇女,道:“你儿子,可祸害了不少良家妇人,人家本是富庶人家的大家闺秀,却被你儿迷.奸怀孕,落得个扫地出门的下场,开着苍蝇馆子勉强营生。”
李青山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眼花,若按程释所言,这小童就是他孙子啊!立刻就要冲下去找那小孩儿,程释身手极快,眨眼间,他已来到车前,整个人挡住了出口,用折扇敲了敲李青山的胸口,提醒他,警告他:“别急。”
“我话还没说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