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求娶

沈复听了,也是顿,确认地反问道:“娉婷?”

“正是。”

李国公双膝跪地:“娉婷公主有闭月羞花之貌,冰壑玉壶之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卑臣斗胆请陛下赐婚,将公主嫁于我儿。”

他说罢,偌大的明华殿变得寂寂无声,三年站在沈复身后,被静默的氛围弄出了臂鸡皮疙瘩。李国公家的公子,是什么德行,洛阳还有几人未闻。说难听些,李国公此举,甚至是冒犯天家,亵渎公主。

“朕都忘了,娉婷到了待嫁的年岁了……”

三年听到沈复喃喃自语,他听到了他接下来说的话,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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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明华殿,殿外夕阳沉沉,天光让李国公感到恍然。

陛下,竟然答应了……

说是看到自己忠心为主的份上,还交代他,娉婷嫁去李府后,千万要好好管束儿子,不可容他屈辱娉婷。

对于陛下的恩典,他深记于心。发誓待太子继位后,必定忠心耿耿,竭智尽忠。

这个消息,在个时辰后,率先传到了程府。

程府。

府中造景别致典雅,静谧幽远,黄桷兰、罗汉松,修剪出了最完美的形态,片多余的枝叶也没有,偌大的府中,没有丝杂音,如今正值伏暑,这里却连蝉鸣声也消失殆尽了,侍卫笔直地站立在自己的岗哨,动不动。

周雍死在了洛阳。

还被兰坯所杀。

程佑也不满程释给他的理由,说周雍暗中闯入密牢,企图解决兰坯这个心腹大患,结果被兰坯反杀。

周雍是程佑也广布天下的棋子之,也是最稳定的棋子之,北庭势力错综复杂,再找个能掌控全局的人并非易事,周雍莫名折损在洛阳,让程佑也大发雷霆。

而且他绝不相信,程释给他的死因。

他私下命人再查,但那日出现尼姑庵中的尼姑,都凭空消失了,阿释告诉他,为防止消息外泄,便杀人灭口。

程佑也惩罚了程释的肆意妄为。

就在水榭楼阁,万荷丛中。

程释跪在地上,双眸被白绸所缚住,细长的银针从两侧插入他的太阳穴中,针脚淬了赤蚁的酸液,它会让人短暂地失明,这是程佑也独创的暗刑,这种刑罚可怕之处不是让人目不能视,而是在次日天光最盛的时候,忽然恢复视力,在那瞬间,双目刺痛不已,仿佛千万只蚂蚁叮咬般刺痛,流泪不止,眼睛干涩奇痒无比,若日日施行,不出十日便会失明。

而为他施行的人,正是他的兄长,程迦。

程佑也坐在边,看着这幅兄弟相残的景象,丝毫不为所动,更别提悲悯。

仿佛那两个孩子,皆非他亲生骨肉。

楼阁里只有程佑也为自己添茶的流水声。

程佑也没有喊停的意思,程迦也无法停下手里的动作,他背对着父亲,神色无常,自小到大,阿释受罚如家常便饭,父亲让他代为执行惩罚,也是平常,每次对阿释施罚时,他的手心片冰凉,失去了人的温度,才能对弟弟做出这样的事。

世上只有人能觉察到他的异常,他指尖微不可见的颤栗,那就是他跪在地上受刑的弟弟。

就在银针即将戳到程释的眼球,他额头青筋暴起时,有暗卫踏入阁内。

“国公,今日宫内发生了件异事情。”

“说来听听。”

“皇帝要给李国公的嫡子赐婚。”

“赐婚?”程国公立刻觉察到了其中的异常,“谁家的女儿不能自己上门求娶?还要让他赐婚。”

“大长公主沈瑶的嫡女,娉婷公主,兰言诗。”

话到此处,阁中短暂地静止后,程佑也忍不住哼哧笑,“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杀我?”

暗卫不懂他的意思,不敢接他的话,程迦与程释,个站着,个跪着,两面相对,两相沉默。

“阿释,为父记得,你说你恨她对吗?”程佑也忽然发问。

他口中指的“她”,就是兰言诗。

“是。”

程释的声音微弱缓慢,难掩伤势。

“你的仇有人替你报了,李青山的儿子,可不是个良人。”

李却邪的为人,洛阳人尽皆知,倘若兰言诗嫁了此人,犹如脚踏入火坑,余生只能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之中。

程佑也又问:“阿释,你开心吗?”

“父亲,儿子要靠自己手刃仇人。”

程释的声音冷淡无情,没有丝畅快之情,程佑也听了他的话,不仅没发怒,反而开怀大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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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兰府。

夕阳西沉,香积院中。

将将吃完晚膳的兰言诗,正带着院子里的小丫鬟和小侍童坐在廊檐下纳凉。

旁的矮桌上,竹篮菰叶上放着新摘的葡萄,葡萄上还沾着新鲜的水珠。

蜜心将廊下的灯笼盏盏点亮,蜜果窝在兰言诗身边,颗又颗地往嘴里塞着小甜果儿,阿树站在兰言诗身后,固执地为她揉捏肩膀。

兰言诗穿着丝绸做的紫薄汗衫和沉香绸裤靠栏杆边,朦胧的灯火吸引了晚萤,院子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院子里的瓦缸中的莲花静静开放,莲叶下,只金黄的鲤鱼缓慢地游曳着。这些时日直忙碌于父亲的事,此事了结,她终于能坐下喘口气了。

但她并不知道,团充满了阴谋的乌云,正朝她上空飘来,最后得知陛下要赐婚李却邪与她的人,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