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想成家,你就给他找个管得住他的人不就行了吗?”
“你告诉我,放眼洛阳,谁管得住这个孽子。”
“这……”
殷氏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屏风后面的李却邪,坐在床榻上挠着背,李却邪长相天真无邪,因眼睛圆如杏,让夫妻二人看着直饶头。
“找个性子压得住儿子的,实在找不到,就找个家世背景压得住的。”
“你想得真好。”家世比李府好的,洛阳城里屈指可数,家中有适婚女儿的,哪家不比他家势高,谁家愿意把自己女儿嫁给家里这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
殷氏见他态度不再如方才那般强硬,继续劝他:“人咱们可以慢慢挑,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李国公未说话。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啊。”殷氏便走了出去,对李却邪说:“你说的事我和你父亲知道了,这事不是当务之急,你先将身子养好……”
李却邪听她说不急,急得不行,他想起了兰言诗鄙夷的眼神,他刻也等不及,“不行,娘,等我病养好了,都猴年马月了,她早嫁旁人了。”
“她?”李国公抓住重点,“她是谁?”
他倒要瞧瞧,谁家的姑娘让这浑小子如此牵肠挂肚!
“爹!我要娶兰坯的嫡女,兰言诗!”
对于大场面司空见惯的李国公,听到这句话,呼吸慢了拍,不可思议地望着李却邪,声调突然拔高,“你说什么?你再说遍?”
“兰言诗!我要娶兰言诗!”
“你个小兔崽子!”
李国公转眼又狠狠拍了他巴掌。
他问李却邪:“你凭什么敢肖想人家?”
“有何不可?”李却邪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李国公气得手抖,“你但凡有点功名在身,你爹我会如此说出这番话?我若去兰府提亲,怕是要被大长公主拿鞭子给打出府来!”
“孩儿不管,孩儿就要娶她!”
李却邪说罢,摊在床榻上开始撒泼打滚,活脱的癞子样,看得李国公扶额脑痛,李却邪继续说:“父亲若不帮我,那从今日起,我不再吃饭口。若不能娶她回家,我此生抱憾!活着也没意思!”
“威胁老子?你有种口饭别吃!饿死你老子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小兔崽子!”
李国公说罢便拂袖离去。
殷氏则立刻跟了上去,临走前还给了李却邪个眼色,暗示安抚了他。
出了院子她刚想劝说,就被李国公喝斥住嘴。
“你但凡素日里对他多些管教,他若钟意于兰坯的女儿,我今日也能昂首挺胸地去兰府提亲。”
殷氏也只好住了口。
李国公原本以为李却邪只是在嘴上说说,万万没想到,他是真的绝食了。
这些日子,愁云笼罩,叹气连连,养个孩子,比带兵打仗还难,殷氏则不停劝他,“兰家也不是高不可攀,兰大人不是被革职了吗?如今只是庶民个。”
“大长公主……”殷氏想到了沈瑶,“倘若真能将她的嫡女娶来,有大长公主在背后撑腰,我看咱们孩儿是不敢再出去鬼混了。”
“大长公主怎么可能答应?”
殷氏想了想,“不如,你去求陛下?”
李国公沉默。
“上月你护卫有功,捉拿了敌国来的刺客,这功劳,陛下还未奖赏你呢。”
“保护陛下安危,是我的本分,怎可讨要功劳。”
“那你忍心看着儿子活活饿死?”殷氏的眼泪说来就来,“哎哟,儿子要没了,我也不活了。”
又过了半日,李国公硬着头皮入宫去了。
他对陛下赐婚事没做期待,只想拿个答案,回去搪塞了自家夫人,让儿子断了这个念想。
万万没想到的是,陛下竟然答应了。
他入宫时,沈复正在面见朝臣,炎热暑日,李国公站在殿外恭候,越等越心急。门外的太监皆低头站着,唯有他探头探脑的。
三年公公从明华殿出来传唤他时,为他递上了抹手帕,“国公大人,您出汗了。”
李国公接过手帕,粗略地擦拭掉额头与颈脖处的汗珠,对三年公公道:“多谢公公提点。”
他就算再着急见陛下,也不能乱了仪容。
入殿时,恰巧与里面走出了的刑部侍郎擦肩而过。
两人浅浅地打了个照面,程释面带笑意,但眼神倨傲,他眼睑下的朱砂痣很是刺眼,李国公不喜欢他的长相,认为过于阴柔,长得跟个娘们似的,而且他和程国公从不对路,并未搭理程释。
倒是程释,出了长明殿,回头看了眼李国公。
国公被称为内廷的定海神针,他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才让他露出了紧张不安的情绪。
程释发现了李国公的异常,沈复也发现了。
他将奏折放到旁,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你从不主动进宫找朕,今日如此火急火燎的,究竟有何事啊?”
李国公纠结了片刻,还是有话直说了:“陛下,我嫡子年至二十,到了成家的年纪,想请陛下为却邪赐婚。”
沈复抿了口荷花露泡的古茶,问他:“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对于李却邪的为人,他也有所耳闻,“想必平常人家入不了他的法眼吧?”
李国公牙咬,他人都到这里了,还矫情什么,“大长公主的嫡女,娉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