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求娶

兰坯出了武安门,卸去了官职,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但随着渐近兰府,他的心情又变得纠结了起来。

想到出门前母亲的眼神,这下要如何解释。

他苦恼地挠了挠头,万分忐忑地迈进了家门,在去找身甘棠前,先去找了沈瑶,想先探听母亲是否还在气头上,没曾想,踏入屋中,就撞见了沈甘棠。

那时沈瑶、兰言诗、兰拷、兰亭昭都在屋中,围坐在圆桌上等着他,沈甘棠的目光凌厉,母子二人对视,他就慌了,“母亲……”

他害怕她因为自己跛足的事而发火,谁曾想,沈甘棠虽然面色不悦,眉间紧皱,但嘴上并没有为难他,而是道:“既然回来了,那就去换身方便的衣裳,午膳已经备好了。”

兰坯愣了愣,随后立刻“诶”了声答应,“儿子这就去。”

他进里间换了身衣服,荆褐色的麻衫穿在身上,反倒比锦衣官服要自在舒服……

再出来时,兰言诗正在张罗着饭菜,今天菜式丰盛,但每道菜皆有区分,有些很精致,有些较为简单,他眼就认出了,那些简单的饭菜,是沈甘棠亲自做的。

猪肉被沈甘棠剁成了肉泥,做成了蒸肉饼,还有被剁碎的萝菔,和猪肉馅起包成了饺子。

家人安静地围坐在起,享用了这顿来之不易的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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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却邪回到李府,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进去。

原本他是没那个胆子的,但仗着这个时辰,李国公去上朝了,爹不在家,他就是家中最大的那个。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李国公今日没去上朝,专程告假在家,来修理他这个不争气的二世祖。

李却邪回到自己的院子,解掉了腰带,潇洒地往后扔,然后朝床榻上倒,舒服地哼了两声,准备补觉,昨夜玩得太过,让他腰间乏力酸痛。

他对贴身小厮吩咐道:“过来,帮爷揉揉腰。”

过去了好半晌,也没得到答复。

这懈怠让他容忍不了。

他怒气冲冲地坐起身,准备与人算账,谁知道,这睁开眼,看见他爹李国公,拿着根粗棍子,怒目横眉地瞪着自己,他吓了整个身子哆嗦了下,往床榻里缩着身子,声音胆怯地喊了声:“爹…爹你怎么在府中?”

“孽畜!老子今日要打死你这个不上进的混账货!”

他话说完,棒子就对着李却邪敲了下来。

李却邪并不是乖乖挨打的人,他往旁边躲,棍子就敲到了他的胳膊上,李国公下手很重,李却邪声惨叫,他看见他娘站在爹身后的高桌旁,怀里正抱着他方才随手脱掉的腰带和衣衫,脸不忍地看着自己,他开口冲她喊道:“娘!救救我!爹要打死我了!”

说话间,他又挨了几棒子。

李却邪他娘殷氏看见儿子挨打,心里比他还难受,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于是上前劝说李国公:“哎哟,算了算了,别打了!”

“我管束孩子,你给我让开。”李国公让她走远点。

殷氏自然不听,她屁股坐在床榻上,把李却邪挡在身后,对李国公说:“儿子本来就有病在身,你这么打,岂不是病得更重了。”

李国公指着李却邪,问殷氏:“你问问这小兔崽子昨夜又爬狗洞出去做什么了?本来医师说,他这些时日要按时服药,清心寡欲,不可纵欲,你问问他,他去干什么了?”

殷氏被李国公问的哑口无言,她对着李却邪锤了拳,那力道比起李国公,简直就是挠痒痒,就这,李却邪还装模作样地吼了两嗓子,“娘别打,孩儿疼。”

“从今日起,你在家禁足,哪也不许去。”

殷氏在李国公前,抢先“严惩”了李却邪。

“要在家待多久啊?”李却邪愁死了,他和流光阁的小美人约好了今夜再相逢的。

殷氏指着他脸上的溃烂的伤口,又恨又无奈地说:“把病治好了再说。”

“这可万万不能。”

虽然殷氏已经给了他台阶,但李却邪偏偏不顺着往下走,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你既然认为你母亲的法子不行,那就按老子的法子来!”

李国公脾气火爆,看着这不争气的儿子,气不打处来。

他世英名,怎么就生了如此废物的孩子!

再想想程佑也,嫡子名满天下,就连庶子如今也在朝堂中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还取代了兰坯,成为陛下新的心腹……再看看自己儿子,精神不振,脸萎靡,胸无大志还因沉溺女色烂了脸,如此比,他觉得自己哪里是生了个儿子,简直就是生了坨屎!

“爹!”李却邪见他又举起棒子,整个人缩到角落,“我改!我都改!你别打我了!”

“说改是假,屡教不改才是真!”

李国公见他那怯懦的模样,更加恼火,前两日他在朝堂遇到程释,面对自己的下马威不卑不亢,怎么自己的孩子像个打了霜的茄瓜,李国公用木棒指着他的鼻子骂。

“这次孩儿定改!”李却邪对天发誓道。

“但孩儿有个请求!”

李国公被他的话激怒,“还敢跟老子谈条件?”

“孩儿想成家!”

李国公与殷氏听到李却邪的话,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殷氏率先开口“你…你说什么?”

“我想成亲!”

李国公当即给他脑瓜子来了掌,“老子让你反省,你非但不反省,反而想着娶亲。”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

“孩儿确实不成器,但孩儿有个好爹!”

他这话说得不错,若没有他爹李国公,他在世家子弟里,名号都排不上,连烂泥都不如,可谁让他爹爹是当世无双的镇国大将军,就连陛下也要给几分颜面的人,他就算日日吃着玩着,等他爹死了,他就继承父亲的爵位了,只要他家不做谋逆之事,至少保三世无忧,他想得清清楚楚,人生在世,最要紧的是自己快乐,至于在他百年之后,家族如何,他怎么管得着?

“小兔崽子!”李国公当即又想甩给他巴掌,却被殷氏拦住,“夫君,这说不定也是个好法子。”

李国公被自家夫人拉扯住,心里烦闷得很,孩子被教成这样,孩子她娘难辞其咎,他每次教导孩子,棍子挥得再猛有何用,孩子刚知道疼,伤口就夫人给包好了,永远不知道长记性,他皱着眉,问:“怎么,你又心软了?”

“夫君。”殷氏拉着李国公到了屏风后,“你听我说。”

李国公双手背后,眼神无奈又严肃,他这个夫人,是他的续弦,年岁比他小十五岁,儿子犯错,夫人护着,他多说两句,她就眼泪巴巴,搞得犯错的不是儿子,而是他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