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不止北境一域,整个中原地区都要饱受战火的侵蚀,东阳、荆河及才从无数个火坑中被解救出来的西川百姓们,都要一块儿被推进另外的泥潭,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山河破碎,生灵涂炭。
这般令人心伤的场景,是一个有点良知的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因此......为了千千万万双渴求生机的眸子,也为了祖父生前未了之愿,萧岑决心必须留下来死守漠北,务必要令伊罗寻不出任何侵入中原的良机。
他还为了此事召集所有将卒至演武场列队,手握那柄横刀将其重重拍在横栏上,而后便以一种极为沙哑低沉的嗓音将心中所虑娓娓道来。
表态的最后,他还兀自言道,“萧某今日就把话撂在这了,是去是留,全凭你们自己。当中若有不愿留下来死守到底的,亦是人之常情,萧某不会勉强,并且会令亲卫护佑你们离城。”
萧岑作为三军之首,话都诚恳到这个份上了,立于高台下静静聆听的儿郎们很多已是红了眼眶,更有甚者还抬起一臂遮住大半张脸,小声呜咽起来。
过了好半天,总算有人第一个开口道,“大将军,您说这话,就是拿刀在戳我等的心窝子啊!!!我等生长都在漠北,您还要我们......往哪儿去啊?!”
“是啊,大将军,漠北是我们的家,您是我们永远的主。您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更何况,老将军在世时,就曾教诲弟兄们要先百姓而死,绝不做可耻的逃兵!今谁要是敢提出要走!我张遇就先斩了他以儆效尤!”
“张遇,你别这样。”萧岑不由自主地将横刀竖在胸前,目光如尘扫过那一张张年轻却坚毅的面庞,心中感慨良多,他深深叹了口气道,“萧某知你们都是漠北的好儿郎,所有人都会......为你们感到骄傲的。”
“咳,将军,”站在第一列的某位将军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似乎颇为不好意思,“其实说不怕死都是虚的,只是眼下,除了死守到底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路了。朝廷都已经放弃漠北了,如果我们再弃城而去,那关内的百姓......可就真没有活路了。”
“总不能扯旗反了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时间队列中的士卒就忍不住躁动了起来,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讨论的都是同件事情。有那老早就憋着一股气的壮汉直接摘下头上的盔掷于地上,凝眉大喝,“反了!!!朝廷和天子待我们如弃子,不想要了便可随意丢弃!我们又凭什么要为他守疆护民?大将军!依属下看来,您干脆振臂一呼,令我漠北儿郎杀个回马枪,先占北江,再占荆河,杀了他们的官,抢夺他们的士卒粮草!如此一来,我等岂不是有了与南戎抗衡的能力?”
“此计妙极妙极!况我们也是为形势所迫,算不得真反!将南蛮子杀个片甲不留之后,大将军亦可借势西入陶都,将那狗皇帝绑来以祭我弟兄在天之灵!”
第二十七章 梦魇
“够了!反了就是反了,何来真假之分?!”萧岑不曾想过,漠北军中竟真有不少人一直存着这种可怖的念头,以至于他稍稍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