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将!刘副将!!!大将军!时间不多了快走罢!那帮混蛋又要杀过来了!!!”就这么见着同袍接二连三死在自己跟前,众将心中不可谓不触动,但眼下可并非伤怀的时候。由是一帮人将萧岑便生拉硬拽地簇拥着进了城。
而自翰臣怀中抖落出的那柄短刀,就这么被杂乱无章的马蹄深深拍进紫泥里,再无人发现。
第二十六章 逼反
“大将军,刘副将及其他弟兄的尸首,均已被属下冒死带回,您还要......再看他们最后一眼吗?”
“不必了,早日使他们入土为安罢。等等!替本将军敬......三碗酒。”说这话时,萧岑姿态随意地半躺在台阶上,以手掩面看不清表情,但却能感受出他身上散发出的颓唐气息。
他根本不敢这时去见那些或许已经面目全非、伤口入骨皮肉翻卷的尸体,因为担心会当着部属的面痛哭失声,也会令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斗志烟消云散。
况这段时日血雨腥风已成常态,每一刻每柱香都会有人突然死在跟前,虽说不想承认......但萧岑仍是可耻地察觉到自己的心坚硬、或者说麻木了许多。
“南蛮子果真将营结在随山,势要将我们活活困死在这座城里。眼下,漠北可算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了。你这大将军还不去思索该如何领着儿郎们顺利突围,倒有时间躲在此处伤春悲秋,如何对得起......算了。”
萧岑原先觉得,若是将杜将军未竟之语补全的话,那大概是“如何对得起祖父的在天之灵”,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忍不住抬眸深深凝视那张被北境严霜折腾得稍显老态的脸,脑中似有几根细弦“倏”的一下就崩断了。
为何翰臣临死前不仅说了声“对不住”,还要叫他“小心杜某”?对不住何事?杜某又是何人?萧岑心念微转,很容易想到如今漠北军中,姓“杜”且有资格参与军策商议的将军,可只有跟前这一位。
而这看似过来劝说自己振作起来杜将军,却字字句句都夹枪带棒,言语中根本离不开挖苦。如此坦然的样子,倒不太像是会在身后耍什么把戏的人。
无论怎样,萧岑总归是对他多留了心眼。
昨夜那昏天黑地的一战过后,漠北军元气大伤折损过万,莫说寻常士卒了,便连不少得力领将都是死的死,伤的伤,几乎将萧岑的羽翼砍了大半。
这般惨痛的代价,使得他终于意识到,若继续率领儿郎们窝在这弹丸之地与南戎蛮子们继续耗下去,非但看不到出路,反而会亲手将祖父留给自己的基业一步步瓦解。
南戎人是杀不尽的,更何况现今伊罗也不知是发什么疯,竟是孤注一掷,试图举全族之力将他们悉数歼灭。
那么,自己与数万漠北儿郎究竟该何去何从呢?死守城池明知不会有救援,还是......趁着夜色突围,另谋出路?
萧岑的意志竟然有一瞬间的动摇,但下一刻又被自己强拉了回来。他暗想,绝对不行,伊罗其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自己为了留存实力都领着漠北军连夜出逃了,那他们没了阻碍势必会挥师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