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院使便否认了,有心趁势探探她的口风、是留下用个粗茶淡饭还是怎么,又听她接着道:“想是下半晌还要进宫去呢?”
高院使的盘算才捋到上丰乐楼订一桌席面,大菜是要水晶蹄膀还是酥酪蒸鸽雏,没细琢磨漫应了一声,这下可给了仪贞借坡下驴的机会:“您带着我一道吧!”
“什么…这、这万万不成!”高院使回过味儿,惊得险些从座位上蹦起来:“您千万体谅体谅老臣,夹带物件都了不得,更别说一个大活人,这可是要杀头的罪过!”
仪贞忙劝抚他稍安勿躁:“不是我存心要祸害您,不肯牵连家里的人——您知道的,外臣进宫要凭陛下传召,哪及您日日上值下值的便宜。我也不进内宫,就在前朝碰碰运气,万一就碰见了陛下呢?”
高院使没被她忽悠动:“您这么一说,我越发不敢辜负陛下的信赖了。”
理自然是这么个理,不过依高院使自己的想头,帝后失和终究不是好事情。譬如皇帝如今动辄抱恙,焉知不是心病?
小老头儿眨巴了几下眼睛,开心见诚地给出了个主意:“您有什么信物没有,让陛下瞧了能睹物思人、触景生情的那种?这个老臣倒可以替您传递进去。”
仪贞用心着实地想了想,不由得泄了气:“没有。”过往的欢愉日子竟全是稀里糊涂过的,如今连个凭证都留不下,难怪皇帝要跟她断情绝义——断起来也这么轻巧。
正懊丧着同高院使面面相觑,外头另一个叫小安的杂役又来回话了:“大人,孙秉笔来了。”
孙锦舟?仪贞一听先来了精神,未等高院使答言,孙锦舟已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不容分说地伸手拽了高院使臂膀,余光抽空一瞥旁边儿的人,愣了一霎,囫囵冲她行了个礼:“您在这儿也好,随咱们一块儿吧!”
本该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可仪贞听他那声口却透着不妙,一面正了正幞头跟着往外走,一面问:“出什么事儿啦?”
高家大门外停着辆半旧翠幄清油车,孙锦舟没回答她的问题,且走且说:“原是安排院使大人与黄大学士同乘,奴才随行在侧,这会儿只得委屈娘娘,将就挤一挤,奴才便为黄大人牵马吧。”
仪贞下意识摆摆手:“我有什么可委屈的?这马车宽敞着呢…只是劳秉笔费心,务必让阁臣坐稳当了。”
她这时才瞧真切门房前杵着的那位貌不惊人的玄衣男子,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内阁大学士黄碧林。
黄大学士也听出了话音儿:这位穿的像个仗着家里军功耀武扬威的纨绔子弟似的,原来就是兴出了许多风浪的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