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眼里的神采顿时黯了下去,她撇开脸,拿帕子挡了一挡:“终归是…咱们对不住你!”
“阿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仪贞急道:“从来没听过,男人家保疆卫国,倒是对不住家里人的错事了。
她站起来,蹲到谢夫人面前,摇一摇母亲的膝头,逗着她宽怀:“再者说,爹爹手里头有兵,女儿说话的底气都足些。昔日那王掌印再嚣张,对女儿还是客气的。”
说到这儿,仪贞倒觉出几分愧疚来:“前两日,我没料到阿娘能来,干了件自作主张的事儿。”
谢夫人勉强敛住悲色,这才能答她的话:“你已独当一面多年,做什么,自然有你的道理。”
仪贞抿了抿嘴:“我替爹爹,乞了骸骨。”
怪道今日许了她们母女团聚。谢夫人用力握住仪贞的手:“你做得对。”
“可是,陛下对我这话置若罔闻。”她只想着要替谢家表忠心,如今细琢磨,忠心怎么表,也该有讲究,若派不上用场,别人哪会放在心上?
“朝堂上的应对,咱们是不通的。话要说几分、留几分,只有身在其位的人才懂拿捏。”谢夫人忖了忖,说:“事关重大,信上说不好,等你爹爹和大哥哥回来了,咱们好生商量才妥。”
仪贞惊喜连连:“爹爹和大哥哥也要回来了?”
谢夫人唇角微沉:“早前将栖霞郡君与你二哥哥做了婚配,不知如今还有没有变数…若就这么定下,自该回来筹备迎亲的事儿了;若是要改,也总有个要改的说法。”
仪贞听到此节,顿觉怅然,有心再问一句俞家,就见慧慧、甘棠几个笑吟吟走进来,回禀说贵妃携武婕妤到了。
头里下请帖给华萼楼,是礼数周全的做法,仪贞原知道沐昭昭爱清静到了避世的田地,无意三番两次地勉强拗着人家来同她们随喜。
却不料沐贵妃这般赏脸,一时喜笑颜开,暂且把方才那点烦忧给抛远了,挽着母亲出了寝间,扫榻相迎。
沐昭昭亦穿了件檀色洒金艾虎补服,胸补上二虎相对,越发衬出她几分娇怯来。举止倒很是端庄,领着武婕妤一道上前来,行礼如仪。
仪贞如常安坐着,谢夫人却不肯与她同在主位,向两位宫眷还了礼,便要陪坐在下首。
仪贞不依,还未开口,沐昭昭先含笑劝说:“论尊卑,夫人乃是中宫之母;论长幼,更应以夫人为先,何必如此拘礼呢?礼法之外,也有人情么。”
仪贞一听,暗中啧啧称奇,心想只怕李鸿都没得过贵妃这般温言软语,她何德何能,竟为皇帝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