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沐昭昭压根儿不是冲着她的面子。无非是自幼入宫、骨肉分离至今,已散落难寻,闻说皇后母女相见,一时感怀身世,方才破天荒地来到这猗兰殿。
无论如何,眼下凑了个雍雍穆穆。沐贵妃随和体贴,武婕妤本就是棵墙头草,被皇帝整治得很会看风向,大家寒暄着,场面颇为融洽。
正宴开在猗兰殿的小花园儿里,地界不大,胜在红香翠浓得可喜,人少了也不显清寂。
女眷们都吃不了许多,不过一概应景的菜肴果点大家尝一尝,各人又分一杯雄黄酒,略沾沾唇儿。
仪贞因为喝酒闹过两回笑话了,这时候有些敬谢不敏,杯沿碰了碰嘴皮子,便搁下来,扭头和母亲说话。
沐昭昭这种向来滴酒不沾的反而不知深浅,实打实地喝了一口,一股热辣之气直冲天灵盖,震得她晕头转向,定了一阵子神,方勉强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向仪贞告罪,说要走一走透透气。
仪贞笑应了,又让跟着的芝芝留神些,别让贵妃贪凉吹着风。
她俩退下了,武婕妤有样学样,也溜下席来,倒不往远处走,只对仪贞提议道:“娘娘,咱们让小宫女儿斗草玩吧!”
斗草分文斗武斗两种,文的比心活嘴快,武的就纯粹比力气了。后妃搁草地上玩这个,到底不合身份,通常就叫小宫女儿代劳,自己在旁边出主意。
仪贞说:“你先玩儿吧,我一时再来。”
武婕妤暗撇撇嘴:有娘亲陪着真了不起。
堆出一脸笑来,朝那母女俩蹲了蹲礼,武婕妤顺手招来两个小宫女:“咱们往那边去,那儿花多。”
“咱们这儿乐呵,皇后娘娘怎么不派人问候问候陛下呢?”小宫女里有个多话的,一边在花丛里挑拣,一面还操这些淡心。
武婕妤正举着一朵栀子轻嗅,听到这话心里就犯怵,斥道:“显着你舌头长是吧?再饶舌就给你剪喽!”小宫女抿紧了嘴,再不敢开口。
另一头没了外人,谢夫人也说了同样的话。
仪贞不便说皇帝的心病,只道前朝自有安排,不必去打扰。
谢夫人有些犯难:以她的本心,巴不得女儿立时离了这牢笼,往后跟李家半缕儿瓜葛都没有;可按眼下的情势,蒙蒙暂时还在那位手底下讨日子呢!哪能真这么眼空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