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只鹿很快惊觉,转身飞奔,众人心急它们逃脱慌忙纷纷急射,谁知那些鹿拐了个弯钻进路边枯草堆里去了,那几支箭却笔直向前,正对着一个在草堆中摇晃着的人,谢问柳见那人身形狭小,显然是个孩子,不由脱口道:“不好!”

赤朱的脸也是骇白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另一个灰衣人影跃起将那孩子压倒护在身底下,几支箭支擦过他的头顶钉在树干上,赤朱的那支箭却插入了他的左肩。

谢问柳连忙带人拍马赶上前,焦急地问:“你们没事么?”

“你说呢?”那灰衣人抬起头,似乎觉得这话问得很好笑。那似乎是一位老者,满面白须,可又似乎眉目神情颇为年青,淡色的嘴唇弯起那份微笑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让谢问柳心中一动。

“你好大的胆子,我们长侍郎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谢问柳身后的侍卫喝道。

“我中箭了!”灰衣老者爬了起来,他一动就抽动了伤处,不由疼得一啮牙。从后面的树丛中跑出来十多位小孩,一见老者受伤,纷纷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哭成一片,显然这位老者颇受这些孩子的喜爱。那老者摸着小孩的头连连安慰。

谢问柳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吩咐道:“快带他去看大夫!”

“不用了!”灰衣人连忙摆手道:“这山里有的就是草药,我自己等下采点敷了,不麻烦了!”

谢问柳听了皱了皱眉道:“虽说箭伤不是大伤,但是弄不好,也是会出人命的!”

灰衣人无所谓地一笑,道:“真是不用了!”谢问柳见他说着忽然眼珠子一转,又道:“不如这样吧,这箭伤虽说不是什么大伤,但是请个大夫出个诊至少要一钱银子,一帖金创伤药膏二钱银子总要吧,然后是一些养伤的汤汤药药,大夫复诊的诊金,前前后后加起来一两银子总是要的。你看我年纪大了,这两个月恐怕都干不成活,您统共赔我三两银子这事也算了。”

他一副惜财如命的样子,赤朱他们听了颇为不屑,谢问柳却颇有知已之感,这些贵族哪里懂得银钱对于穷苦人家的重要性,于是爽快地道:“你的价钱倒也算得公道!”他跳下马从怀里摸出两锭纹银递给灰衣人道:“这里一共是十两纹银。”

灰衣人咧嘴一笑,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谢问柳一笑,刚想转身,突然想起了什么,蹲下来,一把抓住灰衣人的胳膊,道了一声得罪,一掌击在肩处,灰衣人后肩上的箭飞了出去钉在树干上。

等谢问柳上了马,还忍不住回过头来,只见那灰衣人弯腰四处找着什么,只听他嘴里喃喃地道:“牛肉,上好的牛肉,唉……”这听起来似乎他刚才丢了一块牛肉,这人不急着处理自己的伤势,倒先急着找牛肉,竟然把一块牛肉看得比箭伤还重要,谢问柳忍不住心里又是一动,但转念一想,这已经是一位老者,陆展亭却年轻得很,绝无可能是同一个人。这么想着心中释然,纵马追上众人,绝蹄而去。

等回了兰都城,谢问柳见众人均是有一点不畅快,便笑道:“今晚上我要请城里一位汉人先生吃饭,众位兄弟们一起来吧,我们在得月楼吃顿好的,烤鹿吃不上了,吃顿得月楼的烤全羊也是不错的。”

得月楼是兰都城里最为昂贵的酒楼,这些人虽然都是一些宫里的大侍卫,俸银颇丰,但要想在得月楼吃上一顿,也是万万舍不得,更不用说吃烤全羊,纷纷大喜。

同赤朱与侍卫们道别之后,谢问柳回家换了一套官服,又急匆匆赶到了皇宫,先进了御厨房。御厨们见了他立刻喜笑颜开,亦裕脾气甚怪,通常你弄一样东西上去,他既不说好也不说坏,但是如果不对胃口,脸色能吓死人。有了谢问柳就不同了,他不但能弄出亦裕喜欢吃的东西,还能弄出不少花样,这一年下来,他似乎一下子成美食名家了,在他的带动下,原本粗鄙的北国御膳也是一天比一天精致了起来,其繁复的程度几可追上南国了。

御膳里自然少不了谢问柳隔三岔五进的一方豆腐,今天做的是一道小鸡炖豆腐,谢问柳道:“这材料选好吗?”

为首的厨子连忙笑道:“长侍郎您放心,刚好一斤重的小公鸡,按您的法子,这几天喂饱就让小太监赶着它跑,到时炖出来必定嫩且实,滑而不腻,再按您的吩咐,放了点儿野山菌,保证您满意。”

“主要是君上满意。”谢问柳满意地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厨子立刻给泡了一杯茶,讨好道:“这是刚从南边采购来的大红袍,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