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祥微微一惊,“驸马都尉?原来他就是那个要娶六公主的杨慕啊。咳,那便如何,皇亲?这屋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皇亲了,按祖辈算,哪个不和皇家沾点关系啊。他是驸马又怎样,论根儿上,最正的还是七哥您那,您才是正经的皇亲国戚,皇上的侄儿孙!”罗祥也不是一味的浑,此刻他也知道,无论是杨潜还是杨慕,都不是英国公一个闲散公爵惹得起的,唯有抬出傅还山这棵大树,说不准才能化解刚才的一场尴尬。
傅还山轻蔑的哼了一声,道,“老三这话差了,此一时彼一时也,人家现在是圣恩最隆的,哪儿是寻常皇亲能比的。就好比眼下,咱们在这儿和人家说了半日的话,费了这么多唇舌,人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就这么大喇喇的坐着。”
杨慕闻言,抬起眼睛,迎上傅还山轻视的目光,淡淡一笑道,“是这位罗兄来寻我说话,我已将要说之话说完,也请他另寻他人闲谈,如此而已,难道还要我起身恭敬相送么?”
傅还山不屑的扬了扬嘴角,“果然是杨家的好家教,你如今还没娶公主便这般托大,日后还不更张狂,只怕那时,满京城的世家子弟都入不了你的眼了。”
杨慕霍的抬眼盯着傅还山,他一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但事关家教,便是指责他父亲母亲,于他而言,这是绝不能接受的事。
“杨慕不敢行事张狂,倒是想问问傅公子,若按宗亲辈数,你该唤六公主一声姨母,我是钦封的六公主驸马,那么你又该如何称呼我?想来,我既算你长辈,在你面前自然也无需起身说话。”
杨慕此言一出,只见傅还山脸上登时红一阵白一阵,他无法反驳杨慕的话,却也十分不甘心让杨慕如此抢白,如果不还击回去,日后相见岂不是都要尊称他一声姨夫,再给他行晚辈见长辈之礼?他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傅还山以肘击罗祥,示意他此时替自己出气,哪怕只是圆场亦好。罗祥平日里多受傅还山照应,如何敢得罪他,忙伸手一指杨慕,怒道,“大家同为官学子弟,都是同窗罢了,哪里还序什么辈分!简直目中无人!我们好言好语和你相谈,你句句都是抢白,驸马都尉便了不起么?不过公主的一个仆人罢了,怪不得朝中人都说,别人是靠学问入仕,唯你们杨家是靠长相!你父亲如此,你也如此,真是一门小白脸,全家都是兔儿相公。”
杨慕耳中嗡的一声,不由对罗祥冷冷一顾,沉声道,“你敢再说一遍刚才的话么?”
罗祥被他盯的浑身一颤,心里一阵发冷,却不想在人前,尤其是傅还山面前失了面子,只得佯装不惧,色厉内苒的道,“说便说,有什么大不了,你父亲能做得出,还怕别人说么?谁不知道,你爹在御前给皇上端痰盂,近身伺候,比内臣们还精心,要不是看上他殷勤会服侍,皇上用得着找一个连举人都没中过的进内阁么……”
罗祥的话未说完,只听一声闷响,他的面上已挨了杨慕重重一记拳头,后退踉跄数步之后,他捂着半边脸,一行殷红的血自他的鼻子里流了下来。
“反了天了,你竟然敢打我。”罗祥口齿不清的说着,一壁就要冲将上来揪住杨慕。
傅还山大为愤慨,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瞪视杨慕,一时却未有动作。
他们这边争吵打闹,早已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有人乐见闹翻了的结局,也有人早就不满罗祥跋扈学堂,正为终于有人出手教训了他而窃喜,更有人不禁暗暗称奇,这杨慕看上去斯文清秀,竟是个不好惹的性子。
正当学堂中喧哗议论,吵嚷乱作一团时,只听一个年迈虚浮的声音喝道,“都住手!”
众人立时安静下来,纷纷转身,垂手恭敬站好,却原来是官学的老师,侍读王振文到了。
王振文未进来时,便听得学堂中有人议论纷纷,他在门旁静立了一会儿,刚好看到了杨慕和傅环山,罗祥的争执过程。王振文已过天命之年,又受命教习这些世家子弟,对学生之间的派系关系早已了然于胸,自然也知道新进来的杨慕是何身份。
他留神听了半天,心里已拿定了主意,如今内廷和外朝最受宠的两个人分别是六公主和杨潜,所以无论如何杨慕是不能得罪的。傅还山虽说没有那般得皇帝青眼,但家世显赫,傅政的影响力依然不小,所以傅还山也是不能得罪的。
好在,傅还山把罗祥适时的推了出来,这罗三爷平日里作威作福,多有不得人心之处,且他父亲只有爵位并无实权,如此一来就算闹到宗人府,闹到御前,也不过是往罗祥身上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