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老想着我,往前看,我没做完的,你要帮我。”
我不停点头:“我晓得,我晓得,我帮你把事情弄完,一样样都弄完。”
他脸上像是极痛苦极痛苦了,他叫我名字,我赶紧抱住他,三哥就此昏迷,我一秒也不敢睡了。
我以为他那晚撑不过去,就一直抱着他,三哥跟小孩子一样,叫我抱着,我像抱着我的孩子,我没有孩子,三哥就是我的孩子。
他初九那天短暂醒来,说想吃薄荷了,肚子里烧得难受,那是腹水把器官撑裂了。
腊月里,是没有薄荷的,我答应他,这就出门薅薄荷。
我想着六叔家也许有晒干的薄荷叶,能泡茶喝,我一定要让三哥尝到薄荷,我轻轻把他放下,叫他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三哥不肯躺着,他坐那,耷拉着脑袋,眼镜也早早摘掉了,就像二哥那样。
我要给他找薄荷。
三哥抬起头冲我笑笑,只有我认得他的笑了,叫旁人看,不晓得这是笑。
堂屋的门一开,风灌进来,我们的园子在冬天里荒凉着,麻雀也没有来。外头天色黑下去,本来是蓝的,这会儿蓝得乌黑。
月槐树冬天的风,还是这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