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站了片刻,又回到东间,三哥还是坐在那,披着袄子,我走到他跟前,他抬不起头。
“三哥……”我叫了他,他没有回应我,脑袋还是垂着的,我给他买的手表还在他手腕上,没褪下过,表已经松垮得可以戴到肩膀也不嫌紧了,我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六点零四分。
三哥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丧兄,再无依傍,我看着手表,晓得三哥的时间停止了,晓得他是往二哥那里去了,只有二哥,从不叫他痛苦,给他完全的爱。小住儿也一定等得太久,她的兄长过去抱她了。
我把三哥搂在怀里,我六岁跟三哥相识,一块儿过了十一年的日子。后来,我们分开十载,又做了十四年的夫妻。
我把三哥搂在怀里,没有生,也没有死,人间没有相遇,也没有离别。
我们的园子,等开春了,会热闹起来,蜜蜂呀,蝴蝶呀,又都飞过来,茄子呀,黄瓜呀,又都长起来。那飞的,想怎么飞就怎么飞,那长的,想怎么长就怎么长。该开花的开花,该结果的结果,又是一个轮回了。
“小孩儿,你见过我吗?”
“见过。”
我们的园子,等开春了,会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