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伽黎坐在南流景房间里,垂着头,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南流景在洗澡。

洗完澡然后呢。虽说变态反派蛰伏许久暂时没什么大动作,但变态的本质打的就是出其不意。

反派真是优雅卓绝,做坏事前都要沐浴更衣。等了半小时的沈伽黎:晚安,玛卡巴卡。

他单手托腮缓缓闭上了眼。“睡得开心么。”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恶魔低语。

沈伽黎睁开眼,南流景就坐他旁边,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拖着残疾的双腿一个人完成洗澡更衣,但不关心。

湿润的黑发悄无声息落着水珠,滴在颈间,顺着肌肉轮廓线条起起伏伏。

房间里一片昏暗,橘色的灯光缱绻缠绕,空气中弥散着草木的清苦香气。即便气氛很好,沈伽黎依然实话实说:"不好,所以你要为了我良好的睡眠质量出去么。"

南流景冷嗤一声:"想转移话题?"

沈伽黎:?什么话题,现在不仅人变态,思路都变得诡异了是么。

南流景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电脑大小的盒子,掂在手里,低低道:“谁允许你把自己的垃圾作品当成生日礼物送人的。"

沈伽黎无语。

哦。感情是指这个话题,他不说自己都忘了是因为什么坐在这个房间。

那不然呢?送自己的原味袜子当礼物?

"你是觉得自己的作品很了不起?"南流景继续质问,手指暗暗攥紧。

沈伽黎抬眸:"喜欢?舍不得送?"

南流景笑他自作多情,并表示:"即便不喜欢,但视线范围内的东西都是我的。"

沉默半晌,又补了一句:“你也是。”

沈伽黎:..好霸道的发言,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总文学?

不想陪玩了,他用脚勾出垃圾桶,用脑电波告诉南流景:拿被窝里稀罕吧,都你的,我走了。

"坐下。"南流景冷声道。沈伽黎没理他,继续往外走。

李叔在门口咳嗽一声,沈伽黎回去坐下了。

对李叔的恐惧已经刻入骨髓

,可以说集他讨厌的因素于一身,现在只要听到李叔的名字,身体就条件反射地从令如流。

南流景打开盒子,漫不经心一只手在里面翻弄着。“随便触碰我的东西还拱手送人,该怎么惩罚你呢。”

沈伽黎:“都行。”怎么都行,他累了,快点惩罚,完事他要回去躺了。

南流景阴恻恻抬眼。

嘴硬是吧。

他从盒子里拿出一根韧性极强的牛皮皮鞭,随手将盒子往桌上一扔,一手拽着皮鞭手柄,一手轻抚过鞭身,娴熟在手掌缠绕一圈,随即向两边用力绷直。

手背浮现出青筋,带动浴袍下半隐半露的胸肌紧绷鼓胀。

沈伽黎望着那两大坨,良久,别过视线。无差别讨厌一切明炫暗秀。

但在南流景的眼中,他这举动是不屑,是嘲讽。怒气上涌,南流景高高举起皮鞭。

沈伽黎缓缓闭上眼睛,心中暗喜:要来了,直接给我抽死好不好,求求了。

“啪!”响亮一声在耳边响起。

沈伽黎在想,万一很痛的话自己要不要叫,叫也很累,干脆闭嘴,这样更能激发反派变态的征服欲。

你叫不叫!不叫?老子抽死你!叫不叫!啪啪啪!□□九连鞭.gif沈伽黎如意算盘打得响,但等了半天也没感受到一点痛意。

奇怪……?他睁开眼,南流景手中稳稳握着皮鞭,但另一只手却在桌上拍了一张空白纸。

而刚才那声“啪”就是手掌击打桌面发出的声音。

下一秒,皮鞭还是落下来了。粗糙的牛皮质感在脸颊轻轻一碰,说是抽打,不如说爱抚更合适。

南流景倨傲地垂视着他,皮鞭在他脸上轻轻抚过:“既然把我的东西拱手送人,总得赔我一

沈伽黎:.…

有种不好的预感。

"送出去的作品叫什么?蝴蝶?重新画一幅,赔我。"

沈伽黎:"你还是抽死我吧。""抽死你太便宜你了,我说过,会慢慢折磨你。"南流景轻蔑一笑,眼底流露出几分傲然。

沈伽黎病恹恹趴在桌上,水彩笔划过纸面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漫无目的握笔画圈

,纸上的黑团越来越大,大脑也越来越困,到最后都是闭着眼睛在画,黑团外又多了好几根歪歪扭扭波浪线。

"叩叩。"南流景用指节轻敲桌面,把人弄醒,指着那几根黑色波浪线,"这是什么。"沈伽黎困顿抬了抬眼,虚弱道:“毛。”

"蝴蝶哪来的毛。"“你都有毛,蝴蝶为什么不能有。”

南流景确定,沈伽黎每天不是在气他就是在气他的路上。

他拿起杯子,道了句“你慢慢画,我一会儿过来验收”。

滑着轮椅出门后才发现,杯子上不知何时贴的贴纸依然没撕,本来顺手撕掉的事儿,但触碰到贴纸的刹那,脑海中倏然蹦出俩字:

“我的。”

南流景为自己磨了杯咖啡,在书房帮沈伽黎继续划重点做笔记,写着写着,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傻,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沈家的残次品牺牲自己休息时间,如果让别人知道,岂不是会误以为自己很在乎他。

南流景沉思片刻,为自己这一举动找了个合理托词:

作为南家大儿媳,如果连大学学位证都拿不到,说出去丢的是整个南家的脸,所以自己辛苦点,至少他有个学位证说出去不会遭人耻笑。

深夜,时针正正指向十二,南流景感觉双眼酸涩,摘下眼镜揉揉眉心,打算去看看沈伽黎进度如何。

推开卧室门,里面一片阒寂,针落可闻。橘色的灯光将桌前的人影斜斜拉长,投映在地面一动不动。

南流景凑近一瞧,果然如同他所料,沈伽黎睡着了。

薄薄的白t勾勒出纤细腰身,枕在手臂上的脖颈纤长白皙,明明在暗色环境中,可颈间那点绛红小痣依然红极艳丽,随着呼吸的起伏仿佛还在颤动。

南流景的手指猛然一顿,眉尾不可抑制微微上扬。

不过这人也是搞笑,睡着了还这么多洋景。他握着黑色水彩笔,笔盖不翼而飞,笔尖怼着他的鼻尖,画出了一颗小小的痣。

南流景抽出彩笔:“作秀给谁看,没人在乎你。”

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诚实地抽出湿巾,对着那点小痣轻轻擦蹭,擦一下还要停下来观察下沈伽黎的表情,确保在他醒来的瞬间能及时收手。

视线不自觉落到他

胳膊压住的画。"送你去学画画,结果只会制造垃圾。"南流景嘲讽着,从他胳膊底下抽出画纸仔细端详。

四坨看不出形状的黑组合在一起,周边弹出几根波浪形的卷毛。南流景冷嗤一声,下意识要将画纸往垃圾桶里丢。

但手却倏然停在半道。

脑海中浮现四个大字:

"也是我的。"

都是我的。捏着画纸的手停顿许久,拉开抽屉将巨作《蝴蝶二号》塞进去。

"沈伽黎,回你房间睡。"南流景冷冷垂视着沈伽黎,说出口的话也没一点温度。沈伽黎睡梦中发出“嗯唔”一声梦呓,没动。

麻烦。

南流景拉过沈伽黎一只手,轻轻一拽,这人像面团一样软趴趴扑进他怀里,甚至这样都不会醒,条件反射的蜷曲双腿夹住他的腰身,嘟哝着:"人偶,几天不见这么硬了。"

“你有嫌弃的资格么。”南流景觉得好笑,竟然拿他和人偶比。不过沈伽黎没什么分量,是个轻骨头,白长这么大个子。

南流景忽然产生了奇怪的念头:他很讨厌和外人的肢体接触,但沈伽黎靠过来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排斥感,所以自己对他的底线到底在哪呢。

试试?

以门口为起点,沿着四周墙壁缓缓滑动轮椅,即便这样沈伽黎依然没醒,南流景怀疑他是否在装睡。

底轮摩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簌簌声,沈伽黎“嗯唔”一声,双手毫无章法的开始乱抓,似乎有要醒的趋势。

南流景喉结滚动了下,扯过自己衣襟送到沈伽黎手中,半晌,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拍着他的后背。

似乎是这种哄睡轻拍起了效果,沈伽黎渐渐不再动弹,抓着衣襟脑袋一歪歪进南流景颈间,沉沉睡着。

看着怀里人熟睡的脸,南流景轻叹一声,抬手遮住眼睛。到底是在……做什么。

房间很大,接近六十平,当轮椅转到最后一堵墙时,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南流景抬眼望着挂钟。

三分钟走完,他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