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流景醒来的时候外头天还黑着,他点亮床头灯看了眼挂钟,才五点半。

昨晚给沈伽黎上课,上一半他就困的趴桌上睡了,临走前还特意帮他关了空调,不然要是冻感冒,这人保不齐又要像上次一样抱着自己说胡话。

这个点,李叔应该还没起。南流景在床上等了会儿,确定没有异动后下了床。

深色的绸缎睡裤衬显着双腿笔直修长,即使是均码睡衣,可那逆天长腿依然不安分的从裤脚多探出一截,露在外面的脚踝在昏暗灯光下白而瘦长。

南流景步伐矫健,一点也不像在轮椅上瘫痪了十多年。

轻车熟路走到立柜前,随手拉开柜门——倏然间,立柜右下角一团黑色物体猛然映入眼帘。

南流景心头剧烈一跳,下意识拉过轮椅坐上去。当他看清了那团黑色生物时,先是震惊,而后是为自己刚才乱了阵脚的自嘲。

这个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躲在衣柜里的年轻男人,并没有被开关柜门的动静吵醒,他双手抱着双腿,脸颊歪在膝盖上,微长的头发垂下隐匿了半截眉眼,只剩纤长的睫毛穿过发丝伸展出来,卷翘着,颤动着。

南流景直勾勾盯着他,忽而轻笑出声。这个人故意装可爱的手段还真不少。

但下一刻,发现了他手中贴了一半的贴纸。

南流景忽而抬眼朝床头看过去。果然,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贴纸,他甚至隐约看出了“sb”的图形。

南流景不屑地勾勾嘴角:幼稚。

他抬手拍拍沈伽黎的脸颊把人弄醒:"出来,哪有人做贼到一半躲柜子里睡着的。"沈伽黎被他吵醒,睁着惺忪睡眼望着眼前冷笑的男人。

思考了半天。

得,又眯过头了。

他活动着筋骨爬出来,以这样刁钻的姿势睡了一晚,全身骨头都在叫嚣着痛苦。南流景凝眸审视着他,低笑道:“说说吧,躲我房间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沈伽黎伸出贴满贴纸的双臂:"报复。"南流景不好说,这个人永远都这么坦诚,自己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抬手拎过一套西装,扯下袖口和后背上的贴纸,唇角一钩:“那你失策了。”看着自己辛辛苦苦贴好的贴纸被南流景全数清理掉,沈伽

黎抿紧嘴唇,目光哀怨的都能拧出水

来。

“正好抓到你,伺候我洗漱更衣。”南流景将西装送到沈伽黎手中。

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恐怕长这么大没伺候过谁,要是他敢当场撂挑子走人,自己也能顺便和他好好说道说道他私会网友的罪行。

沈伽黎哀怨jpg

看一眼反派都嫌多,还要伺候他洗漱更衣,他不会以为他是小说世界的主角吧。

但是,等等。

沈伽黎瞥了眼西装,忽然发现端倪。

西装胸口处有一枚深蓝色的爱心贴纸侥幸逃过一劫,或许是颜色和西装颜色相近,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哼,怎么报复不了你呢。

沈伽黎把西装倒扣在床上,推着南流景进了洗手间。

"帮我洗脸。"南流景命令道。"怎么洗。"

“你平时怎么洗。”

沈伽黎想了想,他平时都是张着水龙头洗洗,但如果是南流景肯定事儿多,为了眼前的复仇小计划,忍了。

他拧开水龙头,接一杯清水——

"啪!"一巴掌呼在南流景脸上,发出清脆一声。

南流景被他这一巴掌打的眼球都差点炸开,心中默默打开退婚计划5.0,在“沈伽黎罪行”一栏后打上“暴力”二字。

沈伽黎又挤了些洗面奶,搓成泡沫,面无表情道:"难受就说话,安全词‘八百万’。"

南流景斜斜瞅了他一眼。说什么安全词,这人平时都在看些什么东西。

没等他思考完,捧着泡沫的手强行按在脸上,然后一通乱搓,嘴巴眼睛鼻孔里,凡是有缝的地方都被泡沫侵占。

沈伽黎看他表情痛苦,又道:"难受就说话。"

南流景不敢说,一张嘴泡沫全进嘴。握住轮椅扶手的手,紧绷且微微颤抖。

沈伽黎又是一通乱搓,累了,看看有没有趁手的道具,不然要是洗不干净,他将要遭受李叔和南流景的双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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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暂时停歇的空档让南流景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忍着辣眼睛的痛苦勉强睁开眼,入眼,是一把硕大的马桶刷子,停在距离他面部两公分不到的位置。

"沈伽黎!"南流景一声怒喝,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你把别人的脸当什么了。"

沈伽黎,费解,歪头。

“可这个刷得干净。”他不明白南流景在生什么气,为他好他倒还不乐意了?

而且南流景没说安全词,应该没觉得多痛苦,可以继续的吧。沈伽黎挣脱开他的手,又把刷子往前凑:“忍一忍,别这么多事。”

南流景怒目瞪着他,本就凌厉的眉宇此时更是骇人异常。他夺过刷子扔到一边,收紧的十指指节苍白。

“出去。”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俩字。沈伽黎一点不客气,扭头就走。

一会儿后,南流景黑着张脸出来了。沈伽黎二话不说拎起西装——

南流景出门上班前,沈伽黎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主动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去,虽然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而且目光不善……

车上。

杨司机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南流景的表情,总觉得他今天心情不好,表情森寒,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

南流景手机响起,他摸过一瞧,屏幕上闪烁着"父亲"二字。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表情此时更是雪上加霜。

一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南丰颐气指使的声音:“南流景,我不管你在家里什么样,但丑事不可外扬,不然南家的脸往哪放。"

南流景微蹙着眉,不知道这老头子又在发什么疯。

"这件事,你尽快花点钱把热搜撤了,别让整个南家跟着你一起蒙羞。"南丰说完,不等南流景回应便生硬挂了电话。

南流景望着通话中断的屏幕显示,黑沉沉的眼底犹如一潭死水,深不见底。许久不打一次电话,一张嘴就是质问。

他将手机甩到一边,半晌又拿回来。

刚才父亲好像说了什么“热搜”,他平日很少上网,更不关注这些没谱没边的娱乐新闻,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看“热搜”。

但手机推送已经将饭

喂到了他嘴边。随便打开一个浏览器,搜索栏飘着的就是“幻海电子长子婚变”的词条。

以及另一个奇怪的词条:

【南流景,老婆不想要可以给我】

犹豫片刻,他点开了相关词条。

事情因悲伤蛙而起,众人纷纷猜测二人婚后感情不合,沈伽黎又被娘家断了财路,不得已只能在这三伏天中套着玩偶装打工讨生活。

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从前人人喊打的沈伽黎摇身一变成为被全网心疼的“灰姑娘”,那张脸实在太伟大了,被上帝亲吻过,被诸神爱抚过,赐予一切最美好的祝愿,哪怕是湿汗淋漓,也是极致

破碎的美,伟大到足以令人忽略所有批判的声音。

除了那些口不择言疯狂喊老婆的,还有各种@娱乐公司请求他们带沈伽黎出道的。更心疼,这样一个美人,嫁给了身患残疾相貌丑陋的大变态。

南流景一条条翻着评论,眼中古井无波。只有在看到“南流景,老婆不想要可以给我”的评论时,目光才有那么一丝微怔。

关掉手机,戴上口罩,由杨司机推着进了公司。一进办公室,勤快的严秘书送来文件:“南总早上好,这是日向建设发来的文件,请您过目。”

刚说完,她实现一顿:“那个……南总。”严秘书指了指自己胸口处的位置。

南流景接过文件,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处。一枚蓝色的爱心立体贴纸半藏在西装上口袋处,不仔细看很难发觉。

南流景轻笑一声。就说那个小懒蛋怎么转了性,帮他穿衣服毫无怨言,还主动出门相送,原来是在这等着。

幼稚。

南流景抚上贴纸刚要撕,手指倏然顿住。他又缓缓收回手,低低道:"嗯,我知道了,一会儿再说,你先去忙。"

不多会儿,林助理又进来了,汇报过工作后,发出了和严秘书一样的声音:"南总,这里。"他也指了指胸口。

南流景:“知道了,一会儿处理,你先去忙。”

接着于秘书进去了:"南总,这里,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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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时的茶水间,秘书助理们凑到一起,语气兴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