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这样可怖的黑泽逢世,白兰却笑了起来。
“会这样生气,是因为你觉得你错了,对吗?”
“但我觉得你没错,因为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普通人无法承受非人的痛苦、就像蚂蚁无法负担人类的重量,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这一刻,黑泽逢世挣扎的动作骤然一顿。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兰,脑中一片空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白兰的声音毫无迟疑。
“你是一个普通人,黑泽逢世。哪怕你经历了许多普通人没有经历过的苦难,得到了许多人无法想象的能力,然后就以为自己超脱了人间、以为自己能够负担更重的责任……但这是错误的。你,你们所有的巫女,以及日上山上所有的人,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你们最大的错误,就是试图负担起自己无法负担的重量。”
白兰不知不觉中松开了黑泽逢世的手。
可黑泽逢世却僵立原地,忘了反击,更忘了逃脱。
“多可怜啊……这样的你们……多可怜啊,这样的你……”
白兰微微笑着,近乎爱怜地拂过这张腐烂的面容,声音飘忽。
“可是,这一切也不能怪你们,因为你们毫无办法。当世界倾倒的时候,如你这样的蚂蚁,除了拼尽所有去挣扎之外,又有什么办法呢?是啊,你们毫无办法,只能将自己当作工具和消耗品,为他人谋求一时片刻的宁静与幸福……可是你们到底是人,而不是真正的工具,所以当你不得不与自己喜欢的人告别,当你一个人被封入狭小的匣子、当你在无尽的痛苦中融化在夜泉里的时候,你也在害怕吧?”
“‘救救我,谁都好……救救快要融化的我吧……’当时的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吧?”
“可是没有人来救你,甚至连你成为人柱的仪式都失败了……巫女小姐呀,你觉得这是谁的错呢?”
黑泽逢世颤栗起来,像是恐惧那个答案。
但白兰温柔的声音将它灌入她的耳中。
“是黄泉之门。”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扇门的错。”
“如果它不出现的话,一切都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你不会成为巫女,你会遇到那个你爱的人,与他厮守终生;而夜泉不会出现,残忍的人柱仪式也不会出现,所有的人都不必死去……所以你明白了吗?巫女小姐?”
黑泽逢世茫然看向白兰,思维近乎停滞。
白兰微笑道:“你真正的责任,并非镇守这扇门,而是将这扇带来无尽痛苦的门彻底毁灭……唯有如此,你才对得起那些死在夜泉中的人们啊!”
“毁掉这扇门,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必须要做到的事,你明白了吗?”
黑泽逢世迎着白兰的目光,心中生出无法言说的恐惧。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是害怕那扇无法控制的门吗?
——还是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不知道。
“可是……我做不到……”黑泽逢世不断摇头,“我做不到……我怎么做得到?”
“不,你做得到。”白兰捧着黑泽逢世的脸,温柔看着这张腐烂的面容,“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会给你带来力量,只要你恐惧我,黄泉之门就再也不是你的噩梦。”
“你要恐惧我,甚于黄泉,甚于死亡。然后你就会相信我能够给你带来力量,能够帮你你赎清罪恶,能够教会你如何关闭这扇给你带来无尽痛苦的门。”
“那么现在,告诉我——”
白兰微微笑着。
“逢世小姐,你害怕我吗?”
扭曲的夕阳下,黑色的火焰与沸腾的海面上,黑泽逢世看着白兰,肩膀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害怕吗?
她是否在害怕代表着未知的他?
还是在害怕他如同恶魔的引诱?
又或是仅仅恐惧着世上竟还有这样巧舌如簧又蔑视人性的人,害怕会被这样的人所主宰、所引导,去创下那条通往地狱的未来?
黑泽逢世无法回答。
“黄泉之门啊……”
她缓缓闭上眼,身形无声消散,而从她灵魂散落的地方,一张卡牌悄然落下,被白兰轻巧接住。
[sr:黑泽逢世]
白兰看了两眼,耸肩,随手将它塞进自己的卡牌库。
“好啦,一切顺利。”
他转身回到岸边。
而在这里,诸伏景光等候已久。
“嗨,景光”白兰嘻嘻笑着,“记得照顾好我的身体呀”
[封印倒计时,0]
下一秒,黑色火焰散尽。
白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