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心底的黑暗却发出了扭曲的嘲笑。
[你在做什么徒劳无功的事,巫女?]
“人与人之间,保持一个恰当的距离才是人际交往的关键呢。”
[不要试图来了解我。]
“我只希望我喜欢的人来了解我,其他人可不行哦。”
[我会杀了你。]
从男人口中吐露的话语甜蜜又友好,哪怕抗议都显得可爱。
但在他心底回响的声音却如此冷酷,充满了对生命的蔑视。
黑泽逢世不想在这样的关头浪费自己的力量,削减自己存在的时间,稍稍沉默后,便轻轻后退,想要离开。
但下一刻,白兰的声音将她钉在原地。
“巫女,你想要关闭这扇讨人厌的门吗?”
黑泽逢世脚步一顿。
她抬眼看去,此刻白兰微笑的脸在她眼中就如同恶鬼的引诱。
白兰轻飘飘地说着:“不是镇压,不是一个又一个如同巫女小姐你这样的人柱的牺牲,而是永远的关闭……”他的声音与笑容同样甜蜜,“你想要这样的结果吗?巫女小姐?”
在这一样的一瞬间,黑泽逢世感到自己近乎死去的身体都似乎重新响起了心跳。
但是——
“这不可能做到……”
黑泽逢世定定看着白兰,慢慢摇头。
“人柱……是日上山世代流传的镇压黄泉之门与夜泉的方法……”黑泽逢世当然想要这样的结果,或者说她比任何人都想要关闭这扇给旁人给自己带来无尽痛苦的黄泉之门,但是这不可能做到。
她缓缓说着:“承受常人不可承受的痛苦,坚守常人不可坚守之地……唯有如此,才能镇压夜泉……唯有成为人柱,才能镇守黄泉之门……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白兰看了这身形污黑的巫女一眼,瞬间就明白,自己应该是没办法在短短几分钟内将这位脑袋古板的巫女好好说服了。
不过没关系。
好声好气没办法说服,那就将她砸碎重组好了,反正这件事他干起来可是再轻车熟路不过。
她必须认可这条路。
因为一件事只能有一个答案,而说出这个答案的,必将是他白兰的声音!
白兰瞬间撕掉自己的腹稿,改换了态度,轻笑一声:“是哦,对于黄泉之门这种东西来说,‘人类’当然无法找到别的办法的……但如果是‘非人’呢?”
“……我不明白。”
白兰原本亲切的微笑不知什么时候化作了轻蔑:“不,这很容易明白,巫女小姐。对于蚂蚁来说,它们最大能举起超过自身体重400倍的物体,可搬运完这样的东西后,它们的生命也所剩无几。然而对于人类来说,400倍重量的蚂蚁,也只不过是一片随手就能拂开的落叶,因为人与蚂蚁,本就是不同的生命层次……
“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吗,巫女小姐?对于我来说,你就是这样的蚂蚁。你耗费一生所坚守的东西,对于我来说,也只是像随风落下的树叶一样不值一提。”
黑泽逢世沉默看他,身上的气息悄然变得危险起来。
白兰恍若无觉,笑眯眯地继续说道:“啊,对了,听说当年的日上山本应该是一座圣地?虽然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自杀的地方也能被誉为‘圣地’,但大家都这样说,我也姑且这样认为了。
“当年,日上山镇守黄泉之门的仪式本该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可是仪式过程中,本该无牵无挂、自愿成为人柱的巫女,却因爱上了一个人,从而再无法承受孤独和恐惧,导致仪式失败、日上山的夜泉涌出,也令曾经的圣地灰飞烟灭……巫女小姐,你知道这位人柱是谁吗?你这么多年一直守在这里,到底是为了镇守黄泉之门,还是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试图赎清自己的罪孽?”
黑泽逢世眼中凶光大盛,原本被夜泉污染的灵魂越发漆黑。
她不言不语,没有任何辩解,但下一刻,数不清的怨灵就从海面下涌出,向白兰扑来。
白兰早有准备,瞬间飞向天空,高浓度的黑色死气之炎源源不断从他身上跌落,将昏黄的海面与扭曲的恶灵统统点燃。
无尽恶灵的扭曲哀嚎中,白兰张狂大笑。
“这就生气了吗?”白兰大笑,“只是这种程度就无法忍受了吗?但是巫女小姐,这可全都是你做过的事啊!
“是你贪恋爱情,让自己失去了巫女的资格;是你恐惧孤独与痛苦,令制成人柱的仪式失败反噬;最后,你还想要让一个无辜者接过本该属于你的责任、承受本该属于你的痛苦,好令你得以解脱吗?!
“巫女小姐,黑泽逢世,原来你竟然是如此卑鄙低劣的人啊!”
“你……胡说!”
哪怕身与灵魂早已坠入夜泉,人间的一切早已对黑泽逢世没有了牵挂,但这一刻,面对白兰这可耻的扭曲与污蔑,黑泽逢世还是忍不住生出了近乎愤怒的心情。
她身形扭曲,瞬间出现在白兰身后,污黑的手掐向了白兰的脖子。
可白兰不闪不避,手掌一抬,就抓住了黑泽逢世的手腕。
黑色的火焰顺着白兰的手向黑泽逢世蔓延,巨大的痛楚烧灼着黑泽逢世的灵魂。
她痛呼一声,想要抽开自己的手。
但白兰稳稳抓住她的手腕,冷酷看她。
“你觉得你错了吗?”
黑泽逢世有一瞬间近乎无地自容。
她心中怒气勃发,另一只手也抓向白兰的脸,但这只手也同样被白兰轻易钳制。
“你觉得你错了吗?”白兰的声音再次响起。
黑泽逢世抬起自己腐烂的面容,近乎愤恨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