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恍惚间感到自己做了个梦,在梦里,他的一生都如同走马灯闪过。
然而走马灯之所以叫走马灯,就是因为它闪得太快了,跟跑马一样,所以白兰理所当然地什么都没有看清,什么都没有记下。
白兰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
整整二十四小时后,白兰在日上山山脚的一家古董店的房间里醒来。
当再次醒来时,白兰察觉到自己本已经想起的某些事好像又一次被封印了,但没关系,这并不重要,因为他白兰依然是那个柔弱无辜、性格善良、虽然失去了十年记忆但依然用自己乐观温柔的心链接了数位家族成员的羁绊的推理小说家白兰·杰索。
继国岩胜:呸!
此刻,时间正值黄昏。
窗外日上山的方向,依然被一片不祥的昏黄笼罩,隐约好像还能听到山鸣,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发出垂死的哀嚎、并逐渐走向崩毁。
“时间不多了啊……”
白兰微微摇头,找到自己床边的手杖,一瘸一拐地下了楼。
楼下,古董店的老板黑泽密花,以及其它几名被收留的白吃白住的房客,正聚在一楼,谈论着关于日上山的事。
“……已经两天了,这样的夕阳。”黑泽密花望着窗外不祥的昏黄,心中忧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样的夕阳和山鸣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诸伏景光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刚想要一板一眼地解释日上山此刻被称作“祸津阳”的现况。
但还没等他开口,不来方夕莉就轻声说道:“虽然如此,但是,山的变化已经停止了。”
黑泽密花叹了口气:“是啊,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让一切在崩溃之前突兀停下……但这样的‘暂停’又能持续多久呢?我并不敢抱有太高的期盼。”
不来方夕莉赞同点头。
而后,两位大美女都挂着同样的忧虑陷入沉默。
一旁的诸伏景光茫然看看这位,又茫然看看那位:那个……她们在说什么啊?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少看了好多集?
灵力低下、对日上山的异状半点感应都没有的普通人景光,忍不住偷偷擦起了冷汗,恍惚间感到了学渣上高数课时的凄凉感——明明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而已,为什么世界突然就变了?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吧??
诸伏景光默默翻起了自己的笔记本,试图用勤奋补足天赋的差距。
一旁的继国岩胜冷眼看着这一幕,冷嗤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
而就在这样的时刻,手杖顿地的声音与沉重的脚步声一同响起。
大家闻声抬头,向二楼楼梯口望去,只见白兰正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下楼。
诸伏景光一眼就看到白兰衣服下隐约渗出的鲜红血迹,倒抽了口气,失声道:“白兰先生,你怎么一个人就下来了?”
白兰头也不抬,笑道:“醒了不就下来了吗?”
诸伏景光不赞同皱眉:“白兰先生,你身上的伤可不轻,一定要小心恢复才行!”说着,诸伏景光上前两步想要扶他,但却被白兰觉得碍事,挥挥手推开了。
“只是小事啦。”白兰毫不在意,“景光,你太大惊小怪了。”
诸伏景光:“……”
这也叫“大惊小怪”?白兰先生,你手脚都断了你还记得吗?
亲手把白兰抗回山下、并为其处理伤势的诸伏景光很清楚,白兰此刻身上除了大片擦伤摔伤外,还有两处最严重最无法忽视的伤势,一处是左腿小腿处骨折,一处是右手小臂处有轻微骨裂。
这样的伤势,如果不是白兰曾向他强调过绝不能轻易离开日上山,诸伏景光早把他送医院了。
而现在,在经过一天昏睡后,白兰身上的严重伤势不知道为什么奇迹般地复原大半,但却也绝不是能够轻易移动的程度。
这不,就在白兰离开房间的这短短数步的路程里,他身上的伤口再次崩裂,那从绷带渗出染红衣物的血迹,让诸伏景光只是看着就有点头皮发麻。
——这位白兰先生,明明看起来好像很靠谱的样子,为什么做事却像是小孩子一样任性?
而更叫诸伏景光上火的是,一边的继国岩胜竟然也一本正经地发表他的歪理邪说。
“没错,你着实过于大惊小怪了。”继国岩胜淡淡道,“不过是折断了手脚而已,对武士而言这又算得上什么?何必如弱者般倒下,就此自怜自哀?”
诸伏景光:“……”
说真的,你们开玩笑的吧??
“不过是”“折断了手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