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白解释:“我替她送来。”
“哦,可是我……”
棠冬抬起胳膊,顾虑着不敢伸。
眼皮下闪过什么,周凛白一把攥住她冰凉的手指,看清她手腕蹭破一大块,连皮带肉沁出血。
“怎么弄的?”
明明他自己穿的也是白衣服,却用干净的袖口替她擦掉血,声音温融,好似冬日里呵出的一口暖气。
“先穿。”
棠冬难受地吸了吸鼻子,把胳膊伸进温暖的袖筒里,眼泪不受控的,连线珠子一样,一颗颗往下滚落。
风一吹,满脸冰凉。
她哽咽了好几次,才说出完整的话来,温睿阳推的,他拿走了她的钱和手机,去上网了。
她叫周凛白不要管。
“我爸妈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回去吧,晚上好冷,帮我谢谢小姨。”
她眼眶通红,抖抖索索说完一串话。
周凛白偏头看着车子开进来的巷口方向,眼里映着窄楼间浊翳的灯光和不化的积雪,一出声,冒冰冷白气。
“网吧在这边对吧?”他刚刚过来,注意了窗外,隐约记得有一家网吧。
棠冬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周凛白丢下一句:“你回家等着吧。”
等棠冬反应过来问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仗着腿长跑出老远一截。
巷口人来车往,枯叶一样的昏光,他停在尽头,凭直觉选对方向,身影消失。
也是这一夜,棠冬对周凛白有了新的认识。
本质上,这个人戾气颇重,以温睿阳鼻孔流血,跟他那几个朋友四仰八叉仰翻在地的架势,说一句心狠手辣不为过。
但他打小优秀,家境不俗,各种荣誉加身,又有家教好的皮子裹着,天才的怪诞容易被理解,智者的厌世也总有人宽容,几乎没有人说过他性格不好。
温睿阳的朋友发现这大哥并不是来找事茬架的,他就是想打温睿阳,打得也有理有据。
于是被揍之后,几个人瑟缩角落不敢再上前帮忙。
“偷钱偷手机!欺负你姐姐!了不起是吧!疼不疼?”
温睿阳呜呜嚷嚷喊疼,周凛白便抡去更重的一拳。
“是不是经常欺负她,你习惯了?就你会疼?你把她弄成那个样子,还好意思来上网?”
电脑屏幕上的lol还在继续,键盘已经摔到地上,掉了两个键帽,就在温睿阳脑袋旁边。
周凛白提着他的领口,把他的脸按到凹凸不平的键盘上,人脸上都是软肉,边边角角磕到都疼。
周凛白死死按着他,弓着背,额发朝下,檐脊冰棱一样垂着,眼睛匿在阴影里,尽是狠光:“我帮你按r键放大招?”
用脸按出一阵嚎叫。
棠冬赶来网吧被人拦了。
值夜班的前台小妹年纪比她大不了两岁,说刚刚有个帅哥,身份证和钱包压前台,风一样炫进去打人,里头现在情况不好。
她一个女生,还是等会再来,或者明天吧,因为今晚出了这个事儿,没准儿待会网吧也不能正常营业了。
棠冬惊得舌桥不下,想往里去,被前台用胳膊拦住:“都说了别进去了。”
“……你不阻止一下吗?”
前台搓着长长的美甲,爱莫能助说:“我怎么阻止男的呀,他起码一米八多,万一误伤我怎么办,老板都说了,只要出事有人赔偿,事情不闹大就行,我是打工的,只负责看店。”
棠冬听到温睿阳的声音了,凭这动静,很难说事有没有闹大。
“被打的,是我弟弟。”
前台这才放她钻进防风帘里,大厅开着空调,温度高,泡面味和烟味混杂着很不好闻。
温睿阳在朋友的搀扶下起身,叫嚷着:“你等着!我会告诉我妈!你打我!”
周凛白头也不回,手里拿着棠冬的手机和钱。
“你告诉你爸都行。”
棠冬跟他迎面撞上,支吾了一下:“你,你打我弟弟了?”
“打了,你心疼?”他火气没消,刷刷在前台递来的本子上留下电话号码。
穿紧身低胸装的前台,眼皮涂一层重彩眼影,亮闪闪望着他,手肘撑着柜台,晃拿到手的本子。
“帅哥,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周凛白没理她的搭讪,只说明天会有人来负责赔偿,回头扫温睿阳一眼,挪回视线说:“你最好跟你老板说一声,网吧接纳未成年人上网,一旦被举报,行政部门不仅会警告,还会罚不少钱,情节严重,还要责令停业整顿,他一个在家偷钱上网的未成年有多少钱往这儿送?你们账最好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