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那个窗帘不好看,换个颜色,太轻佻了。”
原来看的是窗帘,她心里轰然一声响,背后的方向,正是窗户。
窗帘是她选的,贺叔叔征求了她的意见。她对他的否定,已经说不清感觉了,一瞬的震动,很快消散了,他对她整个人都是否定的,这点细节不值得一提。
贺以诚不置可否:“我觉得很好,你年后有什么安排?”
“该打点的都打点过了,下一步,就是跟北区谈,林叔叔给我留的那些人,我接触了下,能用的没几个,我得重新招兵买马。”他很自然地问起她,“孙晚秋现在干总包?还是什么?”
他看过来,像两人什么隔阂都没有,也什么都没发生,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那颗心,是冰锥做的吗?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跟她说话?
她苦苦哀求过他,痛哭流涕写信,发邮件,跑去香港找他,癫狂犯傻,她永远忘不了那种等待后的绝望,一点点绝望的感觉,它不是一下子来的,是一点一点,像庄稼生了虫,今天啃噬一点,明天啃噬一点,最后整个心,都被啃空了,啃完了,等该收成时颗粒全无。
他走那么久,一丝希望都不给她,然后,突然就出现了,坐在眼前,吃同一锅饺子,夹同一盘菜,她什么准备都没有,他就这么来了,无事发生,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只有她像一棵树,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站在一个位置,看着太阳从东边起,西边落,人从南边来,往北方去,什么都不会真正驻足停留。
她都有些恍惚了,觉得人真是太难懂,不知怎么的,想起孙晚秋说的“钱难挣,屎难吃”,那可真好,太好理解了,她都觉得不文雅的词儿真带劲,一下把什么都说透了,真好,不像他。
“我不清楚,你如果想了解,我把她联系方式给你。”
展颜听他跟贺叔叔两个聊了一会儿,大约听出点眉目,他居然从香港辞职了,那样好的工作,他说丢开手就丢开手,回来搞房子,他也搞房子……
可那么好的工作,她这次聪明了,灵光一现,他本来就是这种人,顶好的工作又怎么样?不知道那工作哪里得罪他了,他就不要了,人也是,她这么想,就想通了,那他可真够潇洒的,是个人,都得掂量点儿,他不,房地产年末苗头不太对,他也要搞,他就是这么随心所欲。她都快忘了,他爱折腾,能折腾,有着五花八门赚钱的点子。
父子俩说生意上的事情,她闭嘴了,她听着他的声音,依旧觉得不真实,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的。她垂着眼,吃自己的东西,等到桌上一片残羹冷炙,她要去收拾,贺以诚也没强求争着来。
贺图南更是没动。
他就坐沙发那看,看着她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