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接到段姜的电话,要周六一起吃饭,公子润周一参加二面,为了准备面试,他回绝了段姜,但也只是说已经安排了要见客户,不能去。
段姜说:“你见客户孟露见吗?孟露要是不见,就让她来!凭什么跟在你后面当跟屁虫?!”
这话说的我爱听,我本来一直趴在旁边看书,他的手机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大,那边说话都能听清楚。
我高高地把手举起来,想想干脆也把脚举起来,反正趴在床上也方便,“我要去,我要去!”
“哦,那就孟露去吧!”公子润拍了我屁股一下,口气还是一本正经的。小子下手不轻,我自己息事宁人地摸了摸,又觉得亏大了,站起来要跟他拼命。刚抬了抬屁股,他就像知道似的,一把摁了一下去,然后很温柔地在打过的地方揉了揉。这还差不多!
屋子不大,床脚是简易衣柜,床头靠墙,侧面紧挨着的是电脑桌兼写字台。若是人在家,一定是他坐桌子边的,那我看书就只能趴在床上。不过,小小一间屋子,即使两个迥然不同的地方,我们的距离也很近,总是在彼此一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放下电话,公子润撑着腮帮子看着我很深切地问:“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问题太伟大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学会了批评与自我批评。抓住机会,我有点儿迫不及待地说:“你这人吧,幼稚、自私、沙猪、卖弄小聪明……”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改嘴,“但这都是小问题,总的来说,你有一个别人无法比及的有点——负责任。嗯,守信用,重承诺,是条好汉!”我狗腿地伸出大拇指表达我对英雄“滔滔不绝的敬仰”。
他矜持地咧嘴笑笑,说:“嗯,我也觉得我是挺好的人。我对得起所有的人。”
真是放屁!
我终于明白,别人向你摆出“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姿态时,要求的是“表扬和自我表扬”的应答!
但是,公子润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眼睛看着书本,心里却飞了起来。不管他在学校怎样,至少这半年,在误会重重,压力巨大的情况下,他收住了自己,也实现了对我的承诺。
也许他和我一样,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却又清楚有些事不能做。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够成熟,所以屡次失败,但现在想来却是和自己四年里从未付出努力,甚至从小就得过且过有关。
若是顺着以前的路,我现在依然是一帆风顺,只是突然有了变故,一切就大不相同起来。所有的缺点一下子暴露出来,好像掀开壳的蜗牛,突然要把自己所有的肉肉都暴露在阳光雨露之下。
虽然那是别人的甘霖,却是我的致命伤害。而公子润也不过是努力了四年,今日比我稍好一些罢了。
常沛对他的教训不可谓不深,虽然从上次聊过之后,他就再也不有意识地去讨论这件事,但却在有意无意间,一句两句地提起来。我相信,他同我一样在来到这个公司的最初,是愿意平平安安度过这三年的,甚至像自己的父母辈一样在一个单位干一辈子。可是我们都年轻气盛,坚持自己的尊严底线,哪怕重新开始,也要趁年轻赌一把!
幸运的是,这个时代允许我们这样做——虽然代价高。
或许正像段姜说的,学校里的四年,大家都在不停地犯错,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做大人的事了,结果却是一再地重复幼稚的错误。风华正茂伴随的是年少无知,风流肆意跟着的是自以为是,那些美丽的校园恋爱,也因此很纯、很伤害!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其中之一?
周六,我穿得美美的去找段姜,还没出门就被埋头看书的公子润拎回屋,“换一身,换一身再出去!”
我看看,没什么呀,难道高领毛衣都成问题?那小子眼神四处乱飘,手胡乱地在我胸前一画,“没穿,露了!”然后一本正经地低头看书。
我低头也没看出什么,去卫生间一照镜子,自豪地笑了——露点嘛!
不是我没穿,而是这两天身体不舒服,那里总是又涨又疼,听说这时最好不要穿带钢托的胸衣,容易导致乳腺增生或其他的麻烦,所以昨天特地去超市买的新的胸衣。但没想到,胸衣太薄了,高领衫又格外的轻软贴身,所以就变成这个样子。
说起来,他也算是规矩。每天隔着秋衣秋裤抱着我竟然没有任何非分的要求,私下里我也怀疑他不会是有那方面的毛病吧?
拉上窗帘,我准备换衣服。他依然低头看书,嘴里嘟囔着,“女人就是麻烦,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