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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之侠

父亲提了一木桶热水回来,见我在院子里与一男子讲话,有些奇怪,再一看,他也认了出来,这男子便是今日为自己夺回行囊之人,慌忙放下手上木桶,便走了过来。

“恩公竟然也投宿在此。”父亲对他施礼,“今日之恩,在下实在是感激在怀,只是不知恩公高姓大名,在下日后若是有便,定会报答。”

盖聂在父亲躬身之前便已经扶住了他,动作竟然敏捷异常,我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他口里便已经笑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在下榆次县盖聂,此次来邯郸拜访一位故友,恰巧遇见而已。”

“榆次县盖聂?”父亲口里重复了一遍,面上似是不信之色。

“便是区区。”盖聂站在月光之中,负手而立,面上仍是淡淡含笑,但整个人却散发出不凡的气度。

“榆次县盖聂,剑术当世第一,在下徐夫人,卫人庆柯乃是我的故友,十数年前,在下曾听庆柯谈及尊下,言下之意,对尊下极度推崇。”

父亲看着盖聂的眼光,就好似现代的追星族见到了自己心仪的明星那样,尽是掩藏不住的兴奋之意。

盖聂微微摇了摇头,哂然一笑:“十数年前,庆柯确实来过我榆次县聂村,他为人颇具侠肝义胆之气,剑术也异于常人,只是脾性过于急躁……”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精光一动:“尊下刚才自称徐夫人,可是欧冶子将军铸剑传人的徐夫人?”

父亲略略有些赧然地点了下头。

我看见盖聂竟然就和我父亲刚才乍听到他的名字那样地面现激动之色,对着我的父亲便是深深一礼,父亲没有他那样的敏捷身手,却也急忙上前扶起,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盖聂哈哈一笑,我看见他伸手,从自己腰间一抽,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他的手上就已经多了一条看起来看是软藤结编而成的腰带状之物,然后,手一抖,一声龙吟般的清越之音中,他的手中便已经握了一柄通体呈现乌金之色的铁剑,剑刃极薄,在月光之下,泛着幽幽之光。

“徐卿,你可识得此剑?”盖聂问我父亲。

父亲只是略一过眼,便笑了起来:“十数年前,有一自称魏国聂村之人来我处,以五十金求得此剑,此剑名为“金尾”,取其乃是铁石与乌金之丝融合炼成之意,正是出自我手,我岂会不识?”

盖聂笑道:“徐卿,那求剑之人,便是家父。在下自幼受父亲熏陶,练得剑术,一直苦于没有如意宝剑,得此奇剑,珍若珠宝,对于铸此其剑的徐夫人更是万分仰慕,十年来屡次来我父亲所指的旧地找寻于你,期盼得以见面,但屡屡失望而归,万没料想到今日得此偶然机会,竟然识得尊颜,我盖聂何其幸甚!”

我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个男人相互拍肩,相对大笑的样子,微微有些发怔。

这时,我才隐隐想了起来,盖聂,不就是《史记》中有载的战国时期天下第一剑客吗?据说他舞剑之时,变化无常,旁人只见剑影绕身,不见其尊,十数岁时,便已声名显赫,多少剑客侠士,找到榆次县聂村与他比试相较,无不桀骜而来,败兴而去,这其中,便包括了荆轲。

令我万分惊讶的是,盖聂,这个无论是当世还是在后世都被世人以四十五度角仰视的传奇性的大剑客,他居然对数算之术也是如此痴迷,这一点,恐怕是谁也料想不到的。

院子里发出了这么大的嘈音,显然已经是吵到了其它落脚的宿客,不断有人或开窗,或开门,探头怒视。

父亲和盖聂对望一眼,相视而笑,他二人便相携朝着脚店前堂而去,我隐隐还似乎听见盖聂说道:“徐卿,这里的主人,自称是夏朝杜康之后,虽不知真假,但确实酿得一手高粱好酒,既醇且烈,你我二人,既然今日相会于此,也是缘分,若不对酌数杯,岂不可惜?”

看着他二人自从相见后就将我遗忘一边,现在又渐渐消失的背影,我心中并无失落,只是微微一笑,便回了房间。

父亲打来的水,放置了这许多时间,现在已经凉透了,我略略洗了下脸脚,便先上了矮塌,等着父亲归来,但等了许久也未见其归,我便睡睡醒醒,后来太困了,一觉便入了黑甜乡。

第二日一早,等我醒来,发现父亲已经是收拾好行囊,神清气慡的样子了,也不知他昨晚和盖聂到底喝到何时才尽兴归来的。

见我醒来,父亲笑道:“阿离,昨晚可休息好了?今天便可出了邯郸继续北上,阿爹已经向此间主人补了些干粮,你去用了早饭,便可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