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容靠在载涟的怀里,静静地看着潋滟湖中的数支残荷。
“你的手段挺高明的嘛——我听索尔泰说,现在京中的治安好了许多,大部分的革命分子都被一网打尽,没想到你竟有这等才能,以往,竟是我埋没了你。”载涟抚摩着他如云的秀发,淡淡地说。
希容对载涟戒心尤存,只当他另有其意,偏偏此刻他又万万离不开载涟,只有僵了身体,勉强笑道:“贝勒爷不要取消希容了。”
载涟转过他的身子:发自内心地展颜道:“不是取笑,我说真的,天下谁有我的希容那般冰雪聪明?”
情人般的甜言蜜语,却让希容万分不豫,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他至今为止,都不曾对载涟改观,他们之间唯一的关系,就是彼此利用——堂堂贝勒怎么会真心喜欢他呢?十年来他对他,只有无穷的利用与剥夺,不是吗?
一个凌乱的脚步突兀地传来,一个侍卫忙忙地冲了进来:“容少爷,您要抓的人已经——”
“你忙什么!没看见贝勒爷在这吗?不知轻重的东西!”希容眼明手快地喝住他,又扭头甜笑道:“我还有事要料理一下,涟贝勒在这里稍侯片刻可好?”
载涟起身包容地一笑:“我也有事,希容但去无妨。”待希容出门走远,载涟的眉突然紧紧拧起,骇人的很……
“确定是他?”
“是的,容少爷,按照您的吩咐,在肃清乱党之后还有胆来营救王五的,只有您所说的那个年轻人。”那侍卫跟在希容后面,小心翼翼地又开口道,“可是这个人的口风也紧的很,小的用了不少刑他楞是啥也不招。”
希容猛地停住脚步,反手就是一巴掌:“谁让你用刑了?混蛋!”急不可奈地推开牢门,他深深吸了口气,昂首跨了进去。
猛烈的铁索撞击声不绝于耳,希容抬眼,见到就是阿宸怒气勃发的样子:“唐希容!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如果你还念着那点旧情,就放了我师父!”
希容苦笑:旧情?当你决绝地将那个鼻烟壶摔成粉碎之时,可有想过你我之间的旧情?可是为了那个男人,你竟然……“阿宸,如今这等形势,你还要这样和我说话吗?”希容轻声叹息。
阿宸的脸上早已经满是纵横交错的狰狞伤口,身上雪白的囚衣早就被血水层层浸透,希容有些惘然:似乎和我在一起之后,你就时常挂彩呢——不过你放心……以后不会了,真的。
“放了我师父,你不能再这么黑白不分了希容!”阿宸心中又急又痛,用尽气力地狂吼出声。
他又叫我的名了……希容的心神飘飘荡荡,仿佛又回到当初蹲在地上教他习字的时候,唐,希,容,他是那样努力地将它铭记在心,那时候的阿宸,心里才没有这些家家国国的东西,至多就是一个爱行侠仗义的憨直的小傻瓜。是啊,他是黑白不分了,为了他,他又何止愿意黑白不分?
心中的激越并没有一丝表露,希容淡然地说:“你难道没看见这里关了多少乱党逆民么?还不包括那些挨不住先去了的人——就你们这小泥鳅,掀的起多大的风浪?还不赶快投降回头是岸?”
阿宸失望地看了他良久,终于沉痛地闭上双眼,不再开口。
希容故意冷哼一声,挑眉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我偏不信我降伏不了你,来人,把他给我送进潋滟园里,我要亲自审问他。”
“这个……容少爷,这恐怕……”狱卒顿时面有难色。
“怎么?我连提审一个犯人的权利都没有么?”希容的眼神如万年寒冰一般冷洌地刺向他们,“还是你们认为这个大胆狂徒得罪了我也没什么打紧,我想私下教训教训他都还要得到你们的批准?”
“容少爷息怒,奴才们万万不敢!”
费了那么多的劲,终于把你逼回到我身边——我不在乎付出了多少代价,多少生命,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足够了。希容靠进床塌,近乎迷醉地享受他细细的呻吟:伤口很痛么?不要紧的,我们想要在一起,哪能一点代价都不没有呢?
阿宸忍痛推开他,冷冷地开口:“你要干什么?!”他与他,已经是割袍断义,相见无言了!若不是师父和那么多的同志都在他的手里,他何必这般忍气吞声?!今日的希容已经是生杀予夺大权在握,他还想叫他怎么样!
“我要干什么?”希容不死心地又靠上去,“阿宸,你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