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容半倚在太师椅上,平静的眸子里象是起不了任何波澜——阿宸,你这一下,击碎的,究竟是谁的心?
又是一个石板碎了,带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地板上也渐渐滴满了一地的血的印记,他扬起拳头,恨恨地对准了第三块石板——“行了!”希容站起来——阿宸,你这是向谁示威向谁泄愤?如果换了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是不是已经将我,碎尸万段?“……演的很好,我从来不会亏待伺候我高兴的人。”一大盘的银子捧出来,载涟的财物,他从来不会吝惜。够了……不要再继续了,他竟然弄不清楚了,这样负气的对峙,折磨的人究竟是谁?
“唐少爷!”阿宸突然转过身,锐利的目光象箭一样贯穿他的灵魂,“您给这么高的价,我还有一项绝活没给您亮出来呢!”说罢,一个旱地拔葱,竟又跃到了希容面前。
希容镇定地看向他:“哦?什么?”双手却不由地握紧了两旁的扶手。
阿宸缓缓从怀里掏出那个从来不曾离身过的鼻烟壶:“我这双手,有的就是无穷的蛮力,唐少爷想证实一下吗?”
什么都来不及阻止,那个景泰蓝制的鼻烟壶就被捏碎,一块块地落在他的面前,发出清脆却足以毁灭一切的落地声。“唐希容,自此之后,你我分道扬镳。”
“演完就走罢。”希容淡淡的说,“嫌我的赏金还不够丰厚么?”倨傲地扬起头,看着众人鱼贯退出。阿宸也转身决绝而去,临行时,最后的怨恨的眼神,叫希容连心底,都凉透。
他再也忍不住地跪在地上,颤抖地拾起那一块块曾经温热的景泰蓝碎片,紧贴着靠向心头:毁灭……他只能联想到这两个绝情的字眼,是的,毁灭,他与他所有纯真感情,统统,毁于一旦。
“爷,这是何苦来?”消愁蹲在他的身旁,一脸的不赞同。
“你不会明白的。”希容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任何人都可以变的狠毒,只要他尝过失去的恐惧。
“你叫我来,不是就让我喝几钟酒这么简单吧?”载涟端起酒杯,别有意味地看着他。
希容也不废话,他知道今日悦福楼之事必然已经传进他的耳里,也无须再做隐瞒。当下,曲了一条腿,万分诚恳地开口道:“希容想为贝勒爷分忧解扰,请贝勒爷准许我负责查禁乱党一事。”
“哦?为什么?你不是向来对这个不感兴趣的么?”载涟快意地一饮而尽,故意慢悠悠地问道。
希容一愣,顿时一副痛不欲生有苦难言的样子,沉默半晌,才哀戚地一笑:“贝勒爷已然前事尽知,又来问我做甚?只求贝勒爷宽恕希容以往种种罪孽,希容自此之后愿意为贝勒爷效犬马之劳。”
“你想报复他?恩?”勾起他的下巴,载涟的目光象是能洞察一切。
希容没有回答,却轻轻扭过了头,算是一种逃避的默认。
载涟笑了,当日之举,果然明智——若是让希容与那个男人就此决裂,放走一个不成气候的乱党又有何顾虑?现在希容不是已经被伤透了心从此只认定他的怀抱了吗?
就是这样,希容,好好跟着我,我愿意把整个江山奉献给你。
“这有何难?你肯帮我,求之不得。”手指滑动,享受着那滑腻的质感,载涟松了口气:有希容在他身边,他似乎更有干劲了呢!对啊,在这紧要关头他怎能轻易放弃,辜负他的一番希望?
他慢慢起身:“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办。”
“贝勒爷今晚不在这里留宿吗?”希容美丽的双眼里盛满了不舍,载涟几乎要醉死在这片柔情之中——若是早日得这红袖添香,他纵是折寿几年又有何惧?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他和他之间,不再是那样冷漠。
夜寒露重,早已守侯在门旁的索尔泰一见主子出来立即体贴地送上一件羽缎斗篷。
“索尔泰,接下来的几天,你继续跟在希容身边保护他,现在局势混乱,到处都是蠢蠢欲动的革命份子,听着,绝不容许希容受一点的委屈,知道——”话语噶然而止,载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溅着一身华贵的长袍马褂处处血红。
“主子!!”索尔泰大急,一把撑住他!
“嚷嚷什么?!吵醒了希容怎么办?”载涟顺手拭去唇边的蜿蜒的血迹,“不过是这些日劳累过了,加上方才喝了点烧酒,发散发散就是了,大惊小怪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