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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坚毅的唇紧抿着,神色一片肃然:“天宸,好久不见了,不知你还记得我吗?”

阿宸好半晌才会意过来,激动地压低声音道:“当然,我,我怎么会不记得——”

“如果你还记得当年的情分,就跟我来吧。”男人依然沉稳如山,只是瞟了一眼台上之人,“你若心有杂念,不来亦可。”

几乎没什么犹豫,阿宸已经站起来:“走吧。”

“你不问我去哪里?”

“不必。”阿宸坚定地说,“我若连你都不信,还有什么资格在世为人?”

“肠千断,泪万丝。谢君王钟情似兹。音容一别,仙山隔断违亲待。蓬莱院月悴花憔,昭阳殿人非物是。漫自将咱一点物事,请伊回示。”调过二宫,杨妃于璇宫蓬莱遥望长生殿,已是哀戚不甚,踉跄数步,他垂首敛容,舞袖轻扬,娓娓唱来:“尤记得天宝十载,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上皇与妾并肩而立,密相誓心,谁知道比翼分飞连理死,绵绵恨无——”他缓缓轻抬臻首,朱唇微启,却陡然无音。

面前的一排座位上,哪里还有阿宸的踪影?人走茶凉,只余一桌凌乱。

“阿宸——!!”他猛然从戏中抽身而出,将头上的凤冠摘下,冲下台去。

顿时全场大哗,谁都没有想到这主角唱到一半竟会先行离去!

希容哪里管的了许多,只觉得心里象被人狠狠地剜走了一角,理智告诉他,也许阿宸只是有事离开一下,难而他为什么却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与不安?!不,阿宸,你告诉我你会在前排一直看着我,你告诉我我的感情你懂你明白,那么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把所有的承诺都撕成碎片!

他有预感,他的阿宸再不会回来了。

《长生殿》才刚刚唱到《补恨》,还有一出《重圆》你还没听到呢……阿宸,你上哪里去?

满心怨怼,唱不出惆怅万万千千。

他的心已是一片冰冷。

载涟沉沉起身,用几乎是震怒的眼光射向面前无力地倚靠在门畔的人儿。

看来,那些事是真的了。

他玄色的眸子顿时暗沉下来,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模样!脂粉半残,罗裳渐退,失魂落魄!他珍藏了那么久,爱护了那么久,就是让他象优伶戏子一般供那些贱民赏玩!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来尽情折辱——他连命都是他的,一只折翅的蝴蝶还妄想要飞离他的天罗地网吗?!

“你上哪里去了?我在潋滟园已经整整等了你一个时辰。”

希容突然笑了起来,一脸凄楚,缓缓地滑向地面:“对啊!上哪里去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载涟走过去,一把将他拖进门里,重重地摔在床上:“你看清楚了没有!现在在你面前的,是谁?!——是我爱新觉罗,载涟。”

又是一层薄泪涌上眼帘,是啊,阿宸不见了,什么回忆都已经灰飞湮灭,他眼前,又只剩下那晦涩的世界,肮脏的现实。他挣扎地爬起来:“……涟贝勒……吉祥。”他好恨自己的委琐啊,即使在现在,他依然想着苟活于世。

载涟咬牙切齿地反手一巴掌过去:“很好。”为什么!他对待他的,只能是那样言不由衷的冷漠!他凭什么为了那个贫民窟的混蛋背叛他!“我真该废了他!”

希容打了个冷颤,象是突然意会了什么,死命地揪住他的衣角:“是你——我就知道他不会不辞而别,是你——是不是——我求你,不要伤害他……”

载涟心都冷了,对一个贱民出手,是他的自尊所不能容许的——可是希容,在他身边十年之久的人,竟然以为他会卑劣如此!他怒极反笑:“不要伤害他?也行——那要看你怎么做了。”

“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可以陪任何一个客人,为你取得任何一个有价值的机密,只求你放过他……”对载涟深深的恐惧,已经使希容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他愿意付出一切只求阿宸安然无恙。

“贱人!”载涟最后的教养都快消失殆尽了,他要的,是他的恬不知耻人尽可夫吗?!他就连一句爱他,都不肯道出吗?!他好悔啊,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让希容做这般勾当,到如今恨错难返,谁能告诉他,有什么办法,能回到一切都还来不及开始的最初?

载涟满心痛苦,偏又说不出道不明,只能疯狂地扑上去,将希容压在身下,狠狠地蹂躏他凄艳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