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登时有人惊讶插言道,“这哪有进门不到一年就嫌人家生不出儿子的,义勇侯府竟没讨个说法?”。
“那言侯爷呀,听着是个侯爷,却胆小如鼠,女儿被人家无故休回家竟就这么怂了,看谢家势大那是半点没敢闹,这不,柳氏就成了谢家二房的当家主母。”说书先生接着道。
二楼有一中年人这时也出声了,“那丰乐良种案我还有些印象,说的是二十六年前司农寺一位姓陈的官员改良了水稻的种子,说是可增加亩产一成,皇上听了大喜,便下旨在丰乐县试种,看看成效如何。谁料一年之后,别说是增产了,那基本上是颗粒无收,但那时朝廷的税赋却一点都不肯减,十几个村子没了当年收成,日子苦不堪言,那些家中本就没有余粮的,更是要卖儿卖女才能活得下去,后来,还有一群不怕死的拿锄头冲到衙门去了,事情传到京城,那陈姓官员便畏罪自杀了。
可丰乐县的县令却不依不饶,非要追查此事,几经波折这才找出了真相。原来是当时经办良种一事的官员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将朝廷拨下的银钱全部私吞,良种也给卖了,发给那些农户的,根本不是什么良种,而是一堆干瘪的陈年旧稻!他们有恃无恐,觉得便是有人看出来,民不与官斗,谁又敢说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事最后会闹大了,朝廷当时查处了一大批的官员,菜市场的断头台血好几天都没干。谢太师糊涂了,居然让这种贪官的女儿做自己的儿媳,这不是平白给家族抹黑吗?”
说书先生也面露气愤,“太师不乐意有什么用,那谢二爷脑袋跟被驴踢了一样,非要扶正这样一个罪官之后,眼里只有自己的深情厚谊,哪管整个家族的颜面?为了儿子,便是太师也只有忍下的份。”
“其实祸不及子女,那柳氏倒也无辜。”大堂里有一人小声道。
可立马便有人驳斥了,“此言差矣,那柳氏的父亲贪了银子,难不成都自己享受了,还不是要给家里人花用。这良种案是被查出来了,那其它没查出来的又当如何,暗地里还不知道贪了多少呢,她坐在高门之内,衣食不愁,这费的可都是那些民脂民膏。”
“就是,这些贪官,吃好的穿好的,居然连贫苦农户的血都要吸,简直是丧心病狂!”
“国之蛀虫,死不足惜!”
“那谢二爷真是枉为太师之子!”
楼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谢承宗手上的青筋更明显了,忍不住道,“那柳姓官员当初只拿了小头,只有区区六百两,却要抄家灭族,本就是判得太过了,若柳氏父亲只是革职,太师也不会撕毁婚约,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了。”
对桌一个男子忽得开口嘲讽,“兄台这个区区二字用的妙啊,敢问是哪里的富贵闲人,这般不谙世事!你可知那些地里刨食的庄家汉子一年到头才挣几个银子?你又知不知道当年朝廷除了亡羊补牢杀了几个官员给天下人看之外,就没有别的政令了,那些因为种不出粮食家破人亡的百姓可是半点赔偿都没拿到,高官们酒桌上几句话,公文上几个字,就毁了那么多人的家,你竟还在这里为一个蛀虫鸣不平!”
“我,我……”谢承宗面红耳赤,可也找不出话来反驳。
好在这时说书先生打了圆场,“各位都静一静,陈年旧事多说无益,咱们今天讲的可不是这谢二爷,而是他的儿子。”
“话说那柳氏当了谢二夫人,没过多久就有了身孕,是春风得意呀,等生下了太师的长孙,自觉是谢家功臣,那更是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但俗话说的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二十多年过去了,那柳氏的儿子长大成人,却并未继承到太师的聪明才智,文不成武不就,连个举人功名都考不出来,便是太师有心给孙子在朝中谋个职位,都不好意思开口。就这么一个不成器的,竟还不思苦读,反而染上了那些纨绔陋习,前阵子,甚至跑到那种烟花之地去了,还迷上了那里的头牌姑娘。相识不到一个月,他便花了一千五百两给人赎身,还买了宅子二人住到一起去了,此事传得是沸沸扬扬啊。这谢公子可是有妻室的,这风声传出来,他的妻子魏氏可坐不住了,上门去求丈夫归家,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
说书先生又一拍案木,抑扬顿挫道,“她居然听见丈夫在跟那青楼女子商量,要效仿谢二爷当年之举,给她栽赃一个七出之罪,将她休弃,好迎那青楼女进门当正室!”
“什么,这谢公子也风流太过了吧?”
“岂止是风流啊,这是下流了吧,那种身份的女子再怎么宠,给个妾室的名分就顶天了,竟还生了栽赃陷害,休弃发妻的心思,简直是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