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说杜姑娘很擅刺绣。”

杜秋儿很惊讶,皇上怎么知道,她进宫以来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好的刺绣手艺,在苏姑姑那里考核平平,主要是嫡姐也在,她不想出风头,免得落选回去被针对,但皇上问起了,她又不好直接说自己不擅长刺绣,万一被查出来定个欺君之罪就不好了,于是只能道,“皇上谬赞,臣女不过是闲来无事琢磨了些许,闺阁手艺,难登大雅之堂。”

言耀却道,“朕打算开设一个专门教授女子绣艺的绣坊,缺个教习,不知杜姑娘可想试一试?”

“啊?”杜秋儿茫然地转头看向了皇上,完全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刚才她是听漏了什么吗。

言耀却好像说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这个教习位列五品,归吏部管辖,是正式的朝廷官职。”

杜秋儿止住了脚步,她现在莫不是正处在梦中?好像也对,只有做梦才会无缘无故碰到皇上,可向来不是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吗,她没有想过当官这种事,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杜秋儿结结巴巴道,“皇,皇上,您是不是喝醉了,臣女,臣女是参选的秀女。”

言耀也停下了脚步,看向杜秋儿,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朕知道你是秀女,也不是马上就任命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要先考察一下你刺绣的本事的。”

“不,不是。”杜秋儿很紧张,可这时她看到皇上回头了,第一次正面对上了言耀的眼睛,那是一双看不到杂质的眼睛,她忽得就冷静了下来,语气有些低落道,“皇上,我是个女子。”

“朕眼神很好,能看的出来你不是个男的。”言耀笑容未改,“怎么,你不愿?”

“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杜秋儿觉得这个梦真的很不好,有点堵心,“而是……哪有女子做官的?”

“为什么女子不能做官?”

杜秋儿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吗,“当然不能了,一直也没有啊。”

“以前还能有女帝,为什么现在就不能有女官?”言耀反问。

杜秋儿:“……皇帝都是真龙天子,怎么能跟普通人一样。”

言耀这回没再继续辩驳,而是换了个话题,“杜姑娘,朕对你这样还没长大的小丫头没什么兴趣,所以选秀你定是留不下的。”

“啊?”杜秋儿迷茫地看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又说这个了。

“你已经过了十六岁,若回到杜家,就只有马上被嫁出去这一条路了,”言耀的声音很缓,配着那温和的笑容,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可你要是当上了朝廷命官,即便是父母,也不能随意左右你的婚事,你的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咚!”杜秋儿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了一下,可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皇上这是说什么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看来你很愿意当个贤妻良母,倒是朕多事了。”

“不是!”杜秋儿脱口道,可马上又反应过来,自己反驳什么,哪个女子不想当贤妻良母,想着这里只是梦境,她大着胆子道,“皇上,女子要是当了官,一定会被天下人的骂声淹没的。”

“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罢了,有什么可怕。”言耀并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朕如今做上了至尊之位,还不是有一堆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但那又如何,朕的命令,照样无人敢违抗。”

“皇上?”

“这世上的路有很多条,有平坦的,也有坎坷的,它们会通往不一样的地方。就像朕,如果朕和义父一样,一生守卫边疆,当个安分的元帅,永远都会是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生前身后名都会干干净净,史书忠臣名将之列,也会有朕一席之地。可朕当了皇帝,虽然他们不敢明面上说什么,但朕知道,有无数人都在暗中咒骂朕谋朝篡位,不得好死。杜姑娘,你觉得当人人称颂的元帅好,还是做人人唾弃的皇帝好?”

杜秋儿觉得自己真是大逆不道,居然做了这种梦,可不自觉的,她还是喃喃道,“那还是当皇帝好一点吧。”杜秋儿虽然不参与家中事,可偶尔也能听到父亲叔叔们的谈话,从前对西北军,他们是鄙夷居多,觉得那是一群莽夫,蛮族早就被打得远远的了,还养着那么一大帮子人根本就是在浪费粮食,可是自从西北军打到了京城,二叔就再也不敢大声说那些话了,只敢躲在屋里偷偷抱怨。

言耀:“做元帅,空有虚名,饭都要吃不上了,可当皇帝,朕可以将一切都握在手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没有任何人可以决定朕将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