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想去和好的谢承宗,刚刚升起了回二房院落的念头,就被突然拜访的一个年轻人给止住了想法。

程栋的好友朱举人客客气气地在谢府门外送上了拜帖,可等见了谢承宗,便猛地变了脸色,对着谢二爷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谢承宗被这人的突然的变脸给惊呆了,等他说了好一通话才明白过来这是翠荷那个儿子的好友,心中有愧,他便挥退了见状不对闯进来的下人,默默听着,不好意思反驳回去。

朱举人可没感受到谢承宗这番好意,口中不停,他可要趁着谢府的人还没过来把他赶出去,把能骂的话都给倒干净了,“娶个妒妇不好好在家里关着,偏要放出来祸害人,怎么,就你们家的人是高贵的,别家都是地上的野草不成,想踩就踩!”

程栋一听说好友冲动地去了谢府,心道不好,赶紧问了路,匆匆赶了过来。门房是谢府的老人了,还记得翠荷,知道他是翠荷的儿子,又想起二爷跟二夫人闹的那一场,便也没为难,带着他到了谢承宗那边。

隔着老远,程栋就听见了朱举人中气十足的喝骂,足下生风冲进去阻止了他,“朱兄,你这是作甚!”

“还不是替你出口气!”朱举人见到程栋脸色也没变好,还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我没事,谢大人已经道过歉了。”

“什么叫没事,你的手可是断了!还道歉,道歉能让你的手变回原样吗?能让伯母头上那么大的伤口消失吗?”朱举人可不甘心,“还有不到两天就要下场了,可你连笔都拿不起来,都是因为这个老东西!”

“朱兄!别这样失礼!”程栋皱起眉,怎么说谢家也是官宦之家,要是真得罪了,他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三年之后再考也是一样。”

朱举人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下去,“说得容易,三年后还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呢,你能保证过了三年还考得上吗?来京城一趟,光路费就要几十两,你家里不过一个卖布的铺子,一年到头也就挣十几两银子,你能耗得起几次?况且这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科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届的进士会得到重用,失去了这次的机会,你还有什么盼头!”

程栋何尝不知道,赶考是件既耗银子又耗精力的事,尤其是对他们这种身家不厚,还没什么名师做靠山的人来说,更是哪里都是变数,三年光阴,很多事难以预料。可事已至此,逮着谢大人怪罪也没什么用处,这些达官贵人喜怒无常的,要是真惹恼了,别说手了,连命都可能丢掉,不想朱兄为自己得罪人,程栋赶紧劝他,“真金不怕火炼,只当是锻炼一下自己了,说不定下次我准备周全了,还能考个一甲呢,你别这么冲动,马上就要考试了,快回去温习才是正理,本来这事也不是谢大人的错,他也不想的。”

朱举人听着前面的话,心绪还平复了一点,可听到后面,又开始生气了,“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难不成还是你错了?要不是他娶了那么个心胸狭隘的夫人,会有这飞来横祸吗?伯母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她跟伯父恩爱多年,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不清楚的?分明是那女人善妒,听风就是雨,不弄清楚事实就欺上门去,心肠还狠毒,差点害死了人,连个面都不露,半点悔意也没有,就这你还要息事宁人,什么世道!”

谢承宗更愧疚了。

程栋惟恐朱举人继续说下去会真的惹怒谢大人,忙拉住他的胳膊,“朱兄!这是我的家事,你要再这么无理取闹,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便算是白做了!”又向谢承宗道,“谢大人,很抱歉,今日打扰您了,他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我没事的。”说着又拉着朱举人往外走。

朱举人还想继续说,却被程栋还完好的左手死死地拽着往外走。

“你干什么?”“别说了,我都不追究了,你凑什么热闹。”“就是你总这么好脾气,才总被人当成好欺负的。”“万一你考中了,以后可是要做官的,得罪他们没好处的。”“他们理亏,我们有何可怕。”……

远去的两人的低声交流谢承宗不知道,可刚刚朱举人的斥责还言犹在耳,有心想去送送两人,又十分踌躇,他们大概一点都不想看到自己吧。

谢承宗最终没有回二房的院子,也没跟柳氏说话,在书房独自闷了两日,科举开考这天,他出了门,买了些珍贵的药材又封了些银子去了翠荷住的地方。

翠荷没有开门,隔着门板对谢承宗道,“二少爷,你还是走吧,之前是我疏忽了,瓜田李下,你我早已不是当年的主仆,如今各自成家,也该避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