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福康的话,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空气,他的嘴角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样的场合却不敢太显露,只是平平淡淡地禀报道:“太医方才差人过来禀报,淑妃娘娘此次是急产,方才,已经顺利地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本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殿众人,却无一人敢说出一句恭喜的吉祥话来。
这样的消息,令安皇后抓狂!她的五官几乎是扭曲在一起,用尖利刺耳的声音高呼道:“淑妃!陛下,臣妾以我安氏先祖起誓,淑妃的确是太子安插到陛下身边的耳目!臣妾有证人,请陛下宣召!”
“殿下”。秦婉婉百感交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了,这殿里的气氛简直让她无法呼吸!她无端的落下一串泪来,却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楚更听到福康的禀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好,他答应了婉婉的,没有让她失望。将手指轻轻放在她的唇边,只是叫了竹翡过来。
“竹翡。”今日发生的事,秦婉婉从前一无所知,要让她接受起来,恐怕也得时间。剩下的,便是他与安耀扬他们之间的对决了,他也不忍心秦婉婉还在这里煎熬,于是吩咐竹翡道:“好好照顾婉婉,回去休息。或者或者如果不放心,你们也可去探望一下淑妃娘娘。”
主座上的皇帝并未反对。被安皇后当面揭露了淑妃一事,太子竟然还敢公然让秦婉婉去探望淑妃,到底是问心无愧,还是大胆放肆?永泰帝心里知道,他早已不是他认为的小狼崽子了,如今,他是一匹冷漠而凶残的狼!
墙倒众人推,商人唯重利。
安皇后一倒,晋王失去了最强大的依仗,能不要说之前那夺嫡的幻想。况且,太子早以再让杜仲将那弹劾的奏折递到了枢,这是,要将辅国公府连根拔起的意思了?
认清了这般情势,安耀扬也已经明白过来,当今之际,不能和安皇后抱着一起死,虽然辅国公府必定要受到牵连,但是,速速与她切割才是自保之计。更何况,太子和淑妃之间有勾连的所有证据,都掌握在他的手上,拿着这些筹码倒戈,或许,还能让太子忌惮几分,在今日换得一丝喘息。
安耀扬战战兢兢地跪地,恳求道:“陛下!臣,身为外戚,之前畏惧皇后威势,不得不为虎作伥,只是皇后娘娘所为,令臣汗颜!如今,竟然还想要随意攀咬太子殿下与淑妃娘娘,即便皇后娘娘是老臣的妹妹,臣,也不敢包庇。臣自知有罪,愿自请削爵为民,承担所有罪责!还请陛下,不要迁怒臣的家人!”
“你们?!”安皇后最后的一丝力气被抽干了!如果,安耀扬也舍弃了她,如果他不像之前约定的那样,拿出太子与淑妃勾结的证据,那对她来说便是釜底抽薪,无疑是将屠刀,递到了太子的手上!
“晋王,我的儿晋王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尽管那么遥远而缥缈,但却是安皇后的最后一根稻草。
“晋王还要多久抵京?”永泰帝已经明白,安耀扬的取舍了。现在他考虑的,是在废后,和赐死之间,二选一而已。
只有福康敢回答这个问题:“启奏陛下,的话,应就在这两三日。”
“事关晋王妃和”和晋王的未出生的孩子,永泰帝一时哽咽,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传朕旨意,安氏,废为庶人。此事,先不必知会晋王知道。”
众人噤若寒蝉,安氏又燃起了一线希望,而楚更的心,却往下一沉!
似是又被人从心里捅了一刀。如今,真相大白,母后当年所承受的,自己这么多年所失去的,难道,还不足够让安氏拿命来偿吗?父皇啊父皇,你这是,在逼我!
“朕乏了,”永泰帝想要自己站起来时,却不得不让身边的小内侍搀扶才行 。经历了这一天,他看上去老态龙钟的,那是只有在走向生命终点的人,才会呈现出的一种暮气和沉闷。
当秦婉婉在竹翡的搀扶下走到空旷之处,见那天边有最后一丝落日的光亮,马上就要隐藏入天际线下。于是她追逐这那最后的一线光,一路登高,一路登高。
临着夜色,她想大声得叫喊一声,却终究没有发出声来,她在张开双臂的时候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即便等到了这阁楼的最高处,她仍然追不上那道光,随着更深的夜幕的来临,那最后的光亮终于暗淡了下去。
“姐姐,天黑了。”竹翡眼含泪,却笑着提醒她道。
“嗯,天黑了。”今夜,不知有多少人要睡不着了。
秦婉婉突然明白过来,并不是每一份善意都会得到对等的回报,并不是每一个善良的人都会得到公平的结局。如果,一个人身处风雨如晦,还能保有自己最初的善良,或许是因为有人替你遮风挡雨,为你撑起了那一片阳光。
竹翡不想懂太多,她只知道,虽然残内宫之没有人策应,又怎能成事?永泰帝终于面对了这个现实。
楚更嘲讽的笑意未曾褪去,反问道:“大哥若无反心,又怎会被人利用?父皇,若不是对母后犹难释怀,又怎会盛宠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