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贵妃:“话是这样,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宫里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素来是防不胜防的,别说永瑢还小,就是六阿哥,皇后那里至今还事事小心。”
玉壶却几分不以为然:“长春宫?皇后娘娘是小心得很,但是她为此都不要宫权了,又哪及主子现下在宫里得势?咱们七阿哥现下正得皇上欢心,您又升了贵妃,小主子未必就比六阿哥差。”
纯贵妃叹一声:“到底是嫡出,哪里就一样了。皇上现在虽说也心爱永瑢,但你听听七阿哥的名字,嫡子和庶子,就差这些了。”
玉壶听得难受,想到前些日太医院院判来给娘娘请脉报上来的消息,心里就更是闷了。
她上前一步,压低生音:“娘娘,倘若皇后真像刘院判说的那样,又有了身孕,要不要趁着这消息还未有更多人知晓,把这个后患除了?”
纯贵妃不语,静静地看着廊外的飞雪,玉壶还未等来她的回复,就有宫女脚步急切地上前。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刚刚在长春宫被诊出喜脉。”
玉壶猛地转头:“你说什么?”
她扭头看向纯贵妃,看到贵妃身形轻轻一个趔趄,随后贵妃转回身,面色平静如水。
“玉壶,备好礼物,晚些时候,本宫要去长春宫恭喜皇后娘娘。”
纯贵妃冷着一张芙蓉面往内走,忽而脚步一顿,侧头望向玉壶。
“本宫记得,喜塔腊氏去年嫁给了傅谦?似乎许久都未曾听闻她的消息了,她现在在何处?”
玉壶心头一跳,压低头回道:“娘娘那时正怀着四公主,闹喜厉害,奴才也没和您说。那喜塔拉氏因为谋害了府中四少夫人的孩子,被富察家发落到庄子里去了,因着这是富察家的阴私,知道这原因的不多,京中大部分人只知道喜塔腊氏犯了大错被罚去反省。咱们钟粹宫能得到消息,全是因为这其中还有您娘家的一些事。”
纯妃感兴趣地反问:“哦?”
玉壶说:“富察家大爷有房妾室,姓苏,按族谱算您一个远房的表亲。去年她给富察家添了第一个孙女,就跟着那小格格回京了。结果富察夫人大寿,苏家人上门看那位苏姨娘,不小心把牵着的狗放了出去,冲撞了四少夫人,也把她的孩子给撞没了。”
“后来呢?”纯贵妃已经听住了,问道。
“那位姨娘被处死了,带狗的那个孩子他们家的官职都丢了,那只狗被富察四爷剁了喂了鹰。去年正是那被夺了官的几位苏大人一同来求您,您那时候一颗心都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奴才不想让他们叨饶了您,他们又与老爷素来没什么往来,更何况那嫁去做妾的表亲也丢您的脸,奴才就没和您说这件事。”
纯贵妃的脸已经晴转了阴。
“你懂什么?不论素日关系如何,他们到底都姓苏!倘若被皇上厌弃丢了官也就罢了,现下竟然是因为不小心被人利用让重臣的儿媳掉了孩子而断了路,这就是在踩苏家的脸、踩本宫的脸!同为朝臣,富察家有什么权力罢别人的官职?就因为他们是八姓之一?就因为他们家有一位皇后?这凭什么?当初富察章佳氏对本宫不屑一顾,今日富察家让苏家的亲属走投无路,凭什么?凭什么本宫已贵为贵妃,终究还是有人敢践踏钟粹宫?”
她冷笑一声,眉眼中尽是阴霾:“我算是看明白了,无论是浓情蜜意得仿佛一直在等我回心转意的陛下,还是说过拿我当最好的姐妹的皇后,或者是耽误了我一生却如今与旁人‘鹣鲽情深’的傅恒,他们不过都是虚伪的人罢了,旁人的话,我再也不会信了,握在手中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玉壶眼圈红了:“娘娘,您终于想明白了。”
纯贵妃凄然一笑:“本宫真的不想,可这皇宫,终究还是手中的权力说了算话。”
她深吸一口气,道:“玉壶,想个办法,给本宫往宫外送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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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除夕,破天荒地不是在京城过。
时春拥着手炉坐在庭院里,狐狸毛拥着她的脸蛋,银鼠大氅裹在身上,但风吹过,她纤细单薄的身子依旧控制不住地颤抖一下。
她吸了下鼻子,问道:“傅恒呢?”
雀宁站在她身后,裹着大红的夹袄,像个红彤彤的圆灯笼,闻言也吸了下鼻子,带着鼻音的声音响起:“不知道呢,刚刚说让您坐这里稍等片刻,然后就没见了。”
时春转头嘟囔:“再不出现咱们还是回房吧?”
话音还未落,忽然一声呼啸划破夜空的寂静,在乍然响起的轰隆声里,时春只看到雀宁徒然兴奋起来的面容和瞪大的双眼,她指着她身后在叫着什么,面上被光影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