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会泉一开始是抱着挑刺的心态在听,他还坐在敞门的驾驶室内,没迈进舱内的那条长腿随意在舱外曲起,踩着被海边风浪筛过的细沙。

听见沃修说起本心与方向,他却忽的一怔,挑刺心不知不觉淡下去。

关于“没有战争会做什么”的谈话发生在钻石星尘之前,沃修的话歪打正着,又一次触及了根本,在包裹崖会泉的那层铠甲上轻轻敲出缝隙。

按着古地球时的人均寿命算,崖将军也算是快要经过“半生”,可他的本心在哪里,是什么,假如他遵从自己的初心,他又会做什么,这些问题他以前没空去想,无暇思考,他也是一个一直很匆忙的人,在仅此唯一的路上只能拔足狂奔——也没有人会特意来这么问。

把它们从内心角落里翻了出来的是他的敌人。

“所以?”崖会泉在好一会后开口,他还是一脸不感兴趣的神情,语气却依稀放缓了,“更有限的生命,还不断从死物上找寄托,时间紧凑还沉迷幻想,闲是不闲,倒是挺愚蠢,多去做点正事不好么?”

沃修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听完,这回却是没有再跟他做辩论。

沃修忽然问:“那抛开意义,寄托,人工赋予的浪漫幻想这一切因素,你就只是再看看它,你觉得好看吗?”

崖会泉一顿。

他目光下意识随沃修的话往后方落过去。

此时,太阳已经又从海平面往上升了一段,晨光初露的天还带着暗色,有一半亮起,一半将醒未醒的沉寂着。

天空是从海天相连的那一线起,逐步把光铺展,一点点亮起来的。

钻石星尘映着晨光,又被风带向残留夜色的地方,无数微小冰块随风而动,像童话里的魔法星粉四散,又飘然落下,在触及到地面前悄然消失于半空。

崖会泉心下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