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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阳城祭司长的血沿着吸血鬼的喉管沸腾,沿着他僵硬的肢体瓦解了他的一切。亚伦小口吸吮米哈伊尔的脖颈,很快眼神涣散,连吸血的力气都没有了;也许那对兄弟倒在地上等着信众们进入迦南地的时候也如此疲惫、安逸,只有高远的天空和白云在头顶旋转。

他懒洋洋无力地舔舐那两个血洞,鼻腔里发出细细的呻吟。米哈伊尔的脸红透了,一小股热血猛地从伤口涌出来濡湿他的嘴唇。

“……米沙,米沙,我很抱歉……”亚伦仰起脸混乱地笑着说,“原本弗雷德·亨特会跟您一起去烈阳城,然而我知道您是没法赢过伊莎贝拉他们的……但那又如何?该打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也跑尽了……我要休息了,他们会惩戒您,叫您亲手给我点火。死之前我不是一个人待着,您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好骗的好人,您会为我流泪,那就是密特拉太阳神为我存留的公义的冠冕。[1]”

米哈伊尔后怕地缠住他,却又笨拙地说:“从今往后我会一直在您身边,我为您点火,您指着哪个教堂我就给您去烧哪个……你不用再忍耐痛苦,亚伦,我会,我会保护你。我们会一整个冬天待在一起,然后是春天和夏天、秋天,是不是只要足够暖和你就可以好过一点?我……”

他思绪混乱语无伦次,亚伦却梦幻般叹息:“听起来真好啊。”

米哈伊尔的心跳得很快,脸颊和全身都是滚烫的。他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亚伦,,但亚伦环着他的颈项亲吻他,扣着他的右手伸进自己的衣襟,摸到了他用来擦手的软膏。他像对待爱德华兹少爷的手那样爱护这两只手,但他抓住米哈伊尔那只修长柔软的右手时害怕得差点就要放弃一切,他希望米哈伊尔什么都不知道,那样米哈伊尔才能永远快乐。

米哈伊尔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这种情况,他想抱着亚伦,在他身上蹭一蹭,跟用下巴蹭他的胸口肩膀差不多但又似乎不一样。亚伦只是碰到他的手指他就觉得那种无法排遣的浪潮推得更高,要把他们两人都埋进什么地狱里。

两只手终于从口袋里摸出了铁皮盒子,它们都抖得厉害,米哈伊尔在接吻的间隙颤抖着问“是要打开它吗”,亚伦说是,于是他一把捏碎盒子就像打烂哪个弟兄姐妹的头。他们的手上全是带着草药馨香的软膏,亚伦把他按在草地上,这感觉真奇怪,看着米哈伊尔的脸亚伦从没考虑过他是个“男人”,他最多是个“少年”,神该是没有性别的。

米哈伊尔吓了一跳,亚伦趴在他肩膀上,小声说:“别怕,米沙。”

米哈伊尔问:“你害怕吗?”

亚伦小口舔着他脖子上已经愈合的伤口,没有回答。于是米哈伊尔缓缓闭上眼睛,放任自己被浪潮掩埋。

亚伦一声不吭,因为他完全停止了呼吸,只要有一点点气流他胸腔里鼻腔里还有灵魂深处的尖叫就会被带出来。他抖得越来越厉害,好像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谵妄的痉挛,上一次他的身体被什么东西进入得这么深是什么时候?那是铁棍、刀枪和凳子腿,祭司们擎着烛台观察他腿上手上肚子上的血和肉和金属木头长在一起。可米哈伊尔坚硬又柔韧,温暖又有力,不像是进攻反倒像某种庇佑。

米哈伊尔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惊慌地问:“亚伦,亚伦……你还好吗?”

“我……我不知道。”亚伦的美梦被打断,羞恼地说,“我……我只是知道怎么做,但,但……我不知道!”

米哈伊尔一下子明白了。他带着一种天真的残酷发动进攻,揽着亚伦的腰背和脖颈逼问他,现在呢,亚伦,你感觉好吗?对不起,我一直想……哈……我想这么做很久了,我不知道是这样的,但我一直想……明天还要和你做这个,后天也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我要一直跟着你。我好——我可以吗?我给你更多。亚伦,亚伦……

亚伦几乎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米哈伊尔呻吟着在他耳边神志不清喋喋不休的时候他只能靠在对方漂亮的锁骨上随着激烈的起伏舔少年圣徒的皮肤,有时候他的獠牙会划破一些,伊甸之河沾在他嘴唇上他也没力气卷起舌头去舔干净;米哈伊尔甚至咬破自己的舌头跟他接吻,然后上下交汇的暖流夺走了他的一切。

回过神来的时候米哈伊尔已经恢复完全,但任性和贪婪叫人难以置信地从他的嘴角眉梢溢出来。亚伦的瞳孔无意识地扩散又收缩,好不容易才发现他原来在哭,搞得好像他被吸血鬼从天堂门口拽着摔下来变成凡人了一样。

“米哈伊尔,米哈伊尔。”亚伦嗓音沙哑,断断续续地胡乱说道,“我不是忘记了……我不想想起来。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不知道。也许我的确是想伤害普通人,就像教会说的那样……杀掉很多,然后再去……可是爸爸妈妈他们不会下地狱的。那我呢?我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