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天了,逮的鱼里没有你说的鲫鱼。”男人从水里起来也没穿鞋,鞋提在手上打赤脚走,他突然想到去年这个时候蜜娘因为掉了鞋底带着瘦骨嶙峋的大黄躺在地上闭眼晒太阳。真快啊,一转眼,一人一狗都当娘了。
“没有算了,漠北可能就没鲫鱼。”远处大群的绵羊从山坡上游荡下来,离得远了羊的身影不比蚂蚁大,但毛色显眼,流动在青草地上让蜜娘想起了麦地里的蝗虫,野溪里的蝌蚪。
蜜娘算着日子,她坐月子的时候恐怕是要赶上剪羊毛,她停下脚步问去年剪羊毛的时候巴虎在做啥活儿。
“鞣制羊皮牛皮。”
“在家?”她天天傍晚帮朝鲁大叔卸羊毛也没听到毡包里有其他动静。
“有时候在家,有时候在下游水深的地方洗泡过鞣液的羊皮。”
“难怪我那时候很少看到你。”蜜娘嘀咕,刚想问今年鞣制皮革是留着他自己动手还是让男仆鞣制,就听巴虎窃窃私笑。
“你那时候就看上我了?”男人脸上生出得意,放下装鱼的水桶凑过来问蜜娘最先看上他哪一点,“是俊俏的相貌?还是不菲的家财?”
“谁看上你了?臭德行。”还俊俏的相貌?蜜娘挑眼呸他一口,巴虎的长相跟俏沾不上边,板着脸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凶。她摸了下自己的脸蛋,昂着下巴说:“我这模样才算得上俏。”
俏不俏的,巴虎现在不在意,他执着追问:“没看上我你还注意到我在不在家?我不信,你肯定是那时候就对我动心了。”他扭过蜜娘的脸,眼里盛满了蛊惑的笑,“承认吧,你下意识找我的身影就是想看见我,想看见我就是在惦记我,惦记着我就是对我动心了。”这番心理活动他熟,当初他只要出毡包门总会下意识想蜜娘会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有她的地方哪怕是一群人,他总能第一眼找出她。
蜜娘不承认,“我进你家的门总要先找主人家的身影,而且大黄还在白吃你家的饭,遇上人了我总要感谢两句。”她推开男人的手,眼珠子一转,学着巴虎的动作掌住他的脸,一手按在他的心口,“我还没问你呢,你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
男人绷着笑撇开眼,死鸭子嘴硬不承认,还倒打一耙:“要不是那天晚上你突然问我是不是对你有意,我都没那想法,想着你个姑娘家都主动提出来了,我要是不打蛇棍上,你多没脸。”一副被迫又勉强的样子,装的还挺像样,直到心口挨了一掌才忍不住破功,借着呼痛的动作夸张地弯着腰笑,笑得嘴皮子包不住牙。
蜜娘双手环胸盯着他蹲在地上喊胸口痛,话里的笑音遮都遮不住,□□学青蛙叫,出口就骗不了人。等他捂着胸口站起来,蜜娘觑着眼提醒:“捂错地方了,我拍的是心口不是胸口。”
男人脸上痛苦的表情一顿,动作笨拙的给移到心窝,“这次地方对了?”故意气人。
蜜娘没如他意转移话茬,“你熬夜给我的羊治病是咋回事?”
“那不是怕病羊把我的羊也给传染了。”怎么提起了这事?巴虎心里一激灵。
“那我的羊病死了你又把你的羊换给我是哪个意思?还贴心地把羊毛上染上同样的色,生怕我认出来了。”蜜娘得意地脚上打拍子,“真是个好人,还是个做好事不吭声的好人。”
巴虎装出来的扭曲表情立马破裂,眼神闪烁,装傻道:“你说的我咋就听不懂了?什么换羊?你的羊什么时候病死了,不是活的好好的?”捂着心窝的手垂了下去,攥成拳背在身后。
呦,这个时候还充愣不承认,蜜娘只可惜她是嫁给了巴虎,要是换个男人,让他后悔去吧。
“我在羊角上绑的绳结你可能没注意。”蜜娘让他从地上给她拔根草,见他不动作挺着肚子撞他,“看你心虚的,啧啧。”
“说话就说话,咋还动手了?”巴虎神色恍惚,他还真没注意到羊角上的绳结,认命地拔了根草递蜜娘手里,看她动作熟练地打出两个活扣绑在一起。
“你绑的绳结是哪个样的?要是忘了我给你提醒一下?”蜜娘抬手拧住他的腮帮子,瞅着四周没人,她按下男人的脖子在他下颌上轻咬一口,眼里挑衅的意味让她看着娇俏极了。
青绿的草结在眼前晃,巴虎像被掐住了脖子不吭声了,脚趾夹着草拔掉扔掉再继续夹,低着头不看蜜娘。
“没想到我会发现吧?”
的确没想到,而且发现了竟然一直忍着没说。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巴虎好奇。
“嫁给你的前几天。”蜜娘把草结塞男人手里,撇着脸仰头盯着他的眼睛,“欸,你咋想的?没成亲前瞒着我还能想明白一点,这都一年了,你提都没提,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