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番子道:“仍在周旋。”
梁寒沉吟良久,心里拿定了主意,低笑道:“这几日刘承势必要再去一趟,引他带人过去瞧瞧,他身边有我的人,派人暗中知会一声,让刘承见好就撤,无论如何先回去禀告魏国公。”
由魏国公出面围剿铁器坊,便是彻底与宁王、奉国将军交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梁寒这边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平息一场交锋,说不定还能瞧瞧魏国公到底藏了多少实力。
宁王一旦失势,皇后的肚子恐怕也要有动静了。
他眼眸微垂,唇角牵起凉薄的弧度,慢条斯理地饮了口热茶。
回到颐华殿,姑娘呆呆地趴在书案上,一抬眸瞧见他,立时绽开了笑颜,喜出望外地招呼他过去。
原来竟是写了一手还算端正的字。
“晚来天欲雪,红泥小火炉。”[注]
虽不好看,但比起从前歪歪扭扭的样子,已经好了不少。
不过,梁寒还是没忍住给她指出来:“反了,这首诗完整的应当是——”
“我知道呀!”见喜笑着搂他劲瘦腰身,“可你不觉得这两句话更像咱们俩吗,喝不喝酒有什么所谓,你是‘晚来天欲雪’,而我是‘红泥小火炉’,怎么样?”
他抿唇笑了笑:“谁教你的?”
见喜将紫毫舔了墨,一边写字一边道:“今日跟着贤妃娘娘去延禧宫,将绣好的小衣裳带过去,顺便给庄嫔娘娘解解闷儿。没成想小殿下也在那读书背诗,便顺手将这首教给我了。怎么样,写得不错吧?”
梁寒眼神黯了黯,垂眸望着她笨拙的笔尖,心中生出淡淡的凉意,“贤妃娘娘带你去的?”
见喜点点头,颇得意道:“是啊,这些日子娘娘总是让我进殿陪她说话,还时常夸我笑起来好看,见我在殿外无事可做,便带着我一同去延禧宫了。”
梁寒揉了揉她鬓边的碎发,心中轻叹。
原本就是一家人,自然比外人看起来亲切许多。
顾昭仪大贤妃十岁,在她几岁时便入了宫。这么多年过去,贤妃对这个姐姐印象也不会太深。
只是姑娘张开了,面上越发有母亲的影子,又成日在跟前打转,贤妃难免会察觉出一些异常,说不准过两日还会想请母亲孟氏进宫来瞧。
梁寒面色微微一沉,心中琢磨着对策。
见喜唔了声,嘴角垂下去:“陛下这些天没来永宁宫,咱们娘娘是不是要失宠了?我瞧她也不大高兴,人常说伴君如伴虎,陛下这是要将我们赶回承恩寺去么?”
梁寒原本心里还哀戚着,听她这傻话又忍俊不禁:“别胡说。”
她小嘴一翘,想想也不会,于是又轻飘飘地叹了口气,接着练字。
梁寒站在她身边看了许久,瞧她没动静,干脆从她手中抽出紫毫扔在桌案上,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去打开。
橘黄的灯光落在他冰凉的脸颊,将瓷白的肤色笼罩在一层暖阳般的光影里,这是她一个人才能望见的绮丽风景。
她伸手轻抚他惊艳的眉眼,紧张兮兮地冲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