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外面黑漆漆一片,她来不及挑灯,只匆匆端了一支蜡烛,抱着球球在磕磕绊绊的黄泥路上行走。
准确来说,她脚步慌张。
球球浑身发烫,简直热得像燃烧的灯罩一般,滚沸滚沸,体内仿佛存燃着烈火。
他的唇白了,薄薄的两片,宛如秋末的霜片一般,脆弱。
发冷,打颤。
半小时前,在小屋子里,球球还在说着话,对她低头认错。他的小脸还是那么的红,而她一点都没发觉,还沉浸在不知所谓的教育中。
可不过是那一刹那,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小小的身板就那样晕过去了。
一倒,倒在了自己娘亲的怀里。
她顿住,立即疯了一般地冲出门口,找人求助。
没人。
球球呻|吟一声。
都怪她,她作为娘亲的,没及时发现球球的不对劲,没及时察觉到球球的脸色,还让他各种命令喂鸡打扫,顶着今天的凉风受寒,她也忘记了给他加小衣裳。
球球有什么不对劲,都怪她,怪她这个娘亲的没当好。
苏连语,心疼,胸口中也亦然闷着难受。
球球在她怀里,她抱着他在路上四处跑,看不到终点。
哪里有医生?
远处,燃起了一点火光。
屋子,刘婆婆的屋子。
她奔过去,意外地被绊倒了也没摔倒,踩一脚就过去了。
夜半,扣门。
刘婆婆一开门,先是一点映入眼帘的烛光,晃得恍惚。
抬头望,苏连语满面泪痕,怀中抱着虚弱的龙球球,向她弯腰重重地一个躹躬。
“娃儿……”刘婆婆有些懵,不明所以地问出了口。
“刘婆婆,求求您了。”苏连语逼出了哭腔,声音颤颤,身子一压低,就是重重的弯腰一躬。
“这,”刘婆婆看了一眼她怀中的球球,面色难堪了起来,忽地,又刹那间脸色一转。
刘婆婆之前是半个药婆,精通草药,经常上上下下给村民们看病。
可儿子染疾死后,她就没了落音。
众有人说,刘婆婆医死了自己儿子;也有的人说,她故意的,在炼什么草丹,克死了自己儿子……刘婆婆正值伤心头,村里流言四
起,不想被非非议议,便一手撒去,和孙女一起搬来这荒郊野岭住,图一个清净日子。
苏连语知道刘婆婆底子,附近没人,她无奈之下想到了,只好找上门。
球球已经昏厥了,小脸红得不像样,迷迷糊糊之中还要拉着娘亲的袖子不肯放开。
“来,进来。”
刘婆婆一见情况,侧过身来让出位,声音干脆利落。
小花也站了起来。
“放炕上。”刘婆婆立马吩咐。
苏连语照做了,慌忙把球球送到炕上,动作紧张却又迅速。
“小花,把旧匣子里的药给我拿过来。”
刘婆婆立马凑上前,摸了摸球球的额头,面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婆婆,”苏连语泪眼婆娑,差点就差跪下来求人,“您一定要救救球球!”
“嗯,娃子你放心。”刘婆婆一手提起刚煲好的热水,湿了毛巾,剥下球球的上衣给他擦汗。
全是冷汗。
“药来了。”刘小花立马翻找了出来,送到了刘婆婆的手边。
“生姜、党参、柴胡、桂枝……”
“半夏、黄芩、甘草、大枣……”
“奶奶,没黄芩了。”刘小花一句话,直把苏连语的心泼了凉水。
“拿人参!”刘婆婆干脆地说。
刘小花自幼帮忙着打下手,也懂不少,忙忙拿出了刘家久藏的一株人参,切了一截。
下了血本。
煲。
苏连语接到这样的话,立马去厨房帮着刘小花。
“小花我生火。”
“小火。”
大火转了小火,夜色里传出一阵药的香涩味,小泥炉上一个青煲,气急速地从煲盖顶儿冲出。
“这是什么方子?”苏连语迫切又焦急地问。
“柴胡桂枝汤。”刘小花从容地答,“治伤寒的,苏姐姐你放心吧,这一剂下去病就去了。”
小火。
火熊熊地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