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池留年近六旬,举手投足仍是金戈剑影的缩写,身不覆甲也是高马利刃下的脊骨。
单池留打量他许久,笑道:“长大了,自上次一别,有几年没见了?”
路千棠垂头说:“三年多了。”
单池留拉他起身:“坐这儿,我可担不起你这一跪。”
路千棠反而不敢起身了,有些僵硬地跪在原地。
单池留大笑:“犟骨头,起来——我这次回来,主要也是来看看你,听说进了京西营,感觉如何?”
路千棠这才坐到了他身边,说:“才待了三日不到,没什么感觉。”
单池留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虽然常年不在郢皋,但也知道,京西营里头多的是吃着皇粮的地痞,郢皋也是。”
路千棠听出来他意有所指,接话道:“近些年肥缺的位置上大多都是那些靠着祖荫的贵门子弟,什么春闱秋闱也都是走个过场,前两年还兴了一场文字狱,寒门出不了贵子,郢皋也只能任这些地痞横行。”
单池留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换了话题:“想念凉兖吗?”
路千棠心头一震,轻轻点了点头。
单池留又说:“知道凉兖人怎么驯兽吗?”
路千棠摇头:“我只见过驯马。”
单池留将茶杯转了一圈,放回了原位:“我说的是野兽——像狼,凉兖人会拔掉它们的利齿,削平它们的尖爪,让它们失去生存的能力,再像狗一样地喂养它们,让它们熟悉笼子里的规则,久而久之,它们就会真的把自己当成狗。”
路千棠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正午的烈日透过绿纱窗,落在地上变成细碎的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