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了解的太少了,还是进展的太快了,事到如今,方倾不得不承认,于浩海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又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与其他人相比,这个人是他放到了自己的“安全距离”里,所以他违背了职业给他的谨慎惯性,让他没有认真地考虑,便一头栽进去了。

他从小柜子里拿出了一瓶偷偷藏在那里的柚子酒,仰头一饮而尽。

走到夜风中,冷风一吹,酒气散去,方倾已经清醒了很多。没有关系,如果之前没了解,那就好好了解,反正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哪有十全十美的爱人……

“方医生!”

方倾转头一看,是骨科医生廖杰。

“才走啊?”方倾问道。

“是啊,”廖杰追了上来,“我们科都在复盘你的手术呢,大家都受益匪浅!”

方倾笑了笑,和他并肩走在路灯下。

“入这行都七八年了,有时一想还是原地踏步,就特别着急,”廖杰说,“是不是alpha医生注定是没有前途的啊?”

“怎么会,有些力量型的手术omega医生完全做不了的。”方倾意兴阑珊地答着,思绪却飘到老远。

“骨科已经算是力量型的手术了啊!方医生你都做得很好,而且你年纪还那么小,我像你这么大时还没毕业呢!”

方倾笑了笑:“因为我力气比较大吧。”

“不,”廖杰说,“是你手比较巧,你看我这粗手大脚的就做不了太精细的手术。”

方倾看廖杰张开了双手在路灯下看,他也把自己的手摊开来看:“是跟手有关系吗?”

“当然,你看你的手指这么细……”

廖杰话没说完,突然整个人平铺着向前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方倾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廖杰的背影。

“方医生,晚上好。”于浩海突然出现在方倾的身旁,沉声说道。

方倾吓了一跳,往右边挪开一步。

他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发力的,他和廖杰都浑然不知。

“你、你……”方倾惊讶地看着他。

“啊……”廖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的灰,脑门擦了地,磨掉了一大块皮,流出了血。

“你是谁?从哪冒出来的?”廖杰心头火起,朝于浩海去了。

“我在夜跑,跟方医生打个招呼。”于浩海说。

“……夜跑?”廖杰看于浩海面色不善,明显是在找茬。

“抱歉,廖医生,”方倾连忙分开两人要贴到一块的胸膛,“他是我、是我精神科的患者,被我要求在这儿夜跑,不小心撞到你。”

廖杰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咬着牙道:“我说呢,原来是精神科的,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抖落着头上的灰,非常不爽地走了。

“你干嘛?”方倾把于浩海推到一边儿去,“你都把他头弄破了!”

“我只是想把他撞开,谁知道他那么弱鸡,能被我撞飞。”于浩海面露不屑,又质问方倾,“他想碰你手,你没看出来吗?”

“什么啊,我们只是医生之间的交流而已!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不是说和你爸一起走吗?”

“我爸没来。”

“方倾,”于浩海蹙着眉看着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也许我之前没跟你说明白,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omega,不让碰。”

方倾被他一字一顿的话震在原地,片刻后,他冷冷地回敬道:“是不是‘你的’omega,还待定!”

他拔脚就走,被于浩海一把擒住了手腕。

“你闹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于浩海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往上提,向提线木偶似的把方倾带到昏暗的巷子里,贴在冷冷的墙壁上。

“我、不、想、跟你说话!”方倾使劲挣脱自己的手腕,可像是被铁钳铐住一般不能动弹,双脚还悬着空,他都快脱力了也没把自己的手腕挣出来,只好狠狠地踢于浩海的腿。

于浩海把他从墙上摘了下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心跳的起伏剧烈到方倾都觉得像是鼓一般打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是不是你说的,想让那个人死?”

“是不是你说的,要让他死得很惨?”

“那他现在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得很惨?那我做错了吗?”

于浩海连珠炮似的质问三连,方倾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感觉到方倾不再挣扎了,于浩海谨慎地松了一点劲儿,偏过头看他神色,见方倾不说话了,便把脸贴到了他的脸上,又是生气又是恳求道:“我明天就走了!你怎么不让我送了呢?你还说不是我的omega,那不是我的是谁的?”

方倾想要整理出自己的理由来,可还没说出一条来,就被堵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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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于浩海的车上,方倾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衬衫领子,从上到下,四颗纽扣,全都不见了。

“你想标记我……”方倾徒劳地抓着丢了扣子的衣领,心有余悸地看着于浩海,如果不是他最后哭了出来,估计已经被临时标记。

于浩海坐在驾驶位上,有些不敢看方倾脖颈上被自己搞的青红交错的痕迹,只望着前方喘着气。

“我没有发情,你为什么要标记我……”

于浩海猝然转身,吓得方倾往后一跳,撞在车门内侧。

“……你怕什么啊?”于浩海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试图去安抚方倾。

方倾还是去躲,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抱在怀里,拍着后背。

“标记非得是发情吗?心情好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有可能被标记……”于浩海自己在那儿胡言乱语,还试图说服方倾,“你懂不懂啊?算了,你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说完,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omega标记后用的清洁贴,扔到了车窗前。

方倾定睛一看,不可置信道:“你天天揣着这东西?从第一天起?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昨天看电影时发的,今天是临时起意,”于浩海把自己垂到眉间的短发捋到脑后,试图平复下心情,然后尽量温和地对方倾说:“那你同意我给你打个临时标记吗?”

“不同意,”方倾摇了摇头,“现在医学发达,我们omega都按时打抑制剂,不用临时标记。”

于浩海看了他一会儿,趴到了方向盘上。

过了很久,两个人都不说话,青羚的电话打了过来。

方倾突然不太敢接电话了,只是对于浩海说:“送我回去吧,我爸找我了。”

“接吧,接通后我跟他打个招呼,把我们的事说了。”

“浩海。”

于浩海不理他。

方倾把电话挂断。

又过了很久,方倾问道:“不同意标记,你就不送我回家吗?”

“嗯,”于浩海用胳膊揉了揉眼睛,“你现在害怕我了,又不让我标记,我不敢放你走。”

方倾终于深刻理解袁真说的话了,于浩海是很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