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帝将两兄弟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目光停留在谢珩手中的小袖炉上,意味深长道,“是吗?殊不知,花与人,谁更美?”
此言一出,惊得太子谢允险些笑出声来,好容易憋住了,脸却红了大半。一旁的谢珩也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他知晓父皇心中有气,这话分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太子,你去前头接待那些波斯国的使臣们,朕有些话,想单独和你九弟说。”永庆帝说着又从谢珩的手里拿过小袖炉,揣在怀里。
“是,儿臣告退。”太子行了礼,缓步离开。
永庆帝的肃寂目光从谢珩的身上缓缓收了回来,端起小袖炉,仔细端阳了一番,饶有兴致道,“这袖炉小巧精致,倒不像是宫里的东西……”
谢珩开口答道,“回父皇的话,此物是候府嫡亲小姐的。”
这话一出口,永庆帝也有些不敢相信,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外头的风声,他也有所耳闻,说是镇北侯府的嫡小姐对相国之子一往情深。眼下瞧见这般举动,他心里诧异的同时,也有些担忧起来,可别是水性杨花,脚踩两只船的女人。
尽管事有蹊跷,但是永庆帝表面毫无波澜,轻描淡写道,“你倒是提醒朕了,今日你皇祖母的话,可都记心里了?”
气氛如死水一般,只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谢珩想了想,没有作答。
“嗯?”永庆帝龙颜不悦,又追问了一声。
“是,儿臣谨记在心。”他回道,语气里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永庆帝满意地点点头,他自然知晓谢珩的心事,这孩子自小聪慧过人,偏偏在感情上,意气用事,对那小丫头情根深种。他不由地感慨,这一点比起当年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处。
“朕也不是不能答应你们的婚事,”永庆帝琢磨了一会儿,开口道,“不过,朕有个条件。”
谢珩平静如水的眼眸中燃起了一丝光亮,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迫不及待道,“父皇,什么条件?”
永庆帝一瞧谢珩方才还是死气沉沉的模样,听到此话之后,立马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是又好气又好笑,低声斥责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谢珩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有些尴尬道,“儿臣一时情难自禁,还望父皇恕罪。”
在这件事上,谢珩一直有自己的主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依旧死不悔改,连永庆帝也是束手无策。
方才在宴席上,听了母后的话,这才心生一计,既不会撕破父子脸面,更能叫谢珩知难而退。
“你年纪也不小了,身边却连个侍奉的人也没有,终究不成体统,”永庆帝顿了顿道,“工部侍郎杨谦的小女,正待字闺中,朕见过她,才思敏捷,生得也是落落大方,与你也倒般配,不如就将她许配给你吧,如此一来,正妃之位,也就有着落了。至于苏呈怀的嫡女,就许给你做侧妃吧。叫钦天监选个良辰吉日,一并嫁娶吧!”
此言一出,谢珩难以置信,瞬间乱了心神,慌忙跪倒在地,“儿臣惶恐,册立正妃,兹事体大,还望父皇三思。”
永庆帝早已经猜到他会这么说,并没有生气,只是反问道,“那依你的意思,是要封苏呈怀的嫡女为正妃?”
谢珩神色平静,一字一句,语气淡然道,“父皇,儿臣此生只愿娶她一人为妻,不立侧妃,不纳妾。”
永庆帝一听他如此坚决的口吻,险些气得七窍生烟,只得悻悻点头,语气不得不强硬起来,“朕是一国之君,今日可赏她,明日亦可杀了她。你若再有疑义,朕现在就去拟旨,以莫须有的罪名,让她从此消失。”
谢珩心一凉,原本清澈的双眸变得暗淡,自嘲般笑笑,随即又磕了头,以示谢恩,缓缓道,“父皇,您叫儿臣好生失望。”
永庆帝知道他心中怨恨自己,可大局为重,他也只当视而不见,俯下身子,在谢珩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将小袖炉递还到他手里,“朕等你从青州回来。”
说罢,缓步离去。望着永庆帝远去的背影,谢珩百感交集的同事,却也无可奈何。今日之事,他未曾料到,简直就是措手不及,况且又放了话,他怎敢轻举妄动,只能暂且忍耐,再寻对策。
且说苏木槿原本就不指望,永庆帝和皇太后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今日遭遇,也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故此一点也不意外,更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想早点找到谢珩,当面问问他的伤势。只是谢珩的身旁一直有人,也寻不到空子,一路偷偷跟着他来到了这僻静之处,偏偏又叫永庆帝抢了先,也只能在远处静静等着。